人生百味過去有一個計畫叫作「人生柑仔店」,就是與不同的街賣者合作開發街頭的新商品,也因此認識了各式各樣不同的街賣者,我們也發現會來街頭上從事街賣的人,都一定是在生活有一定困難,並且難以找到工作的人。
人生柑仔店與街賣者共同開發商品。(圖片來源/人生柑仔店-街賣翻轉計畫粉絲專頁)
街頭的街賣者有兩個主要的典型,一種是銷售日用品,一種是銷售玉蘭花,銷售日用品的大多數以身心障礙者為主,有分為團體式的,也有個人式的。
個人的比較單純,比較會做生意的人就是自己找到批發商進貨;但比較弱勢的人,有些就直接去大賣場甚至是超商進成本比較高的貨,但是會來做街賣都是遇到困難的人,有時候不一定有錢批貨,或是不知道去哪裡進貨。所以這就是為何會有團體式的,街賣者透過團體,可以先借貨,甚至有提供交通、住宿與輪椅修理等幫助,所以無法獨立賣的人就有可能選擇團體式的。
但街賣是一個比較少人認識的工作,因此團體式的街賣也常被誤認為是詐騙集團,而被排斥,一直到近幾年開始有團體式的街賣組織成為正式的社福組織,社會才慢慢改變對於街賣團體的看法。
早期日用品的街賣者,並不是一開始就在路上或是車站叫賣,剛開始其實是類似門品推銷員,有些年紀較長的街賣者都有這樣的經驗,帶著一箱抹布,一家家的按門鈴推銷,但是隨著都市化的發展,平房變高樓,開始有了門禁,推銷就變成相當困難,於是就開始轉戰到人潮較多的地方。
一開始是傳統市場,早市、晚市都有,籃子的商品也開始變得多元,以逛市場的家庭主婦需求為考量,除了抹布更多了衛生紙、原子筆等種種日用品,但是會來傳統市場的人其實多是在地人,買過一次,下次要買會隔一段時間,所以街賣者的團體也發展出移動式的,就像是一些縣市的夜市攤販一樣,星期一、三、五在A市場,二、四、六在B市場,在一些新聞報導中,身障者被車載走,其實源自於此。而玉蘭花又是截然不同的體系
但不論是日用品或是玉蘭花,卻時常面臨被檢舉、取締的命運,而讓原本困難的生活更加困難,街賣在台灣一直都處於灰色的地帶,似乎不違法、也不合法,但隨著愈來愈深入認識街賣者,我們也意外的發現街賣這樣工作的存在,其實是對於身處弱勢狀態的人的提供多一個被接住的可能,不再向下掉落。
街賣工作讓弱勢族群有被接住的機會。(圖片來源/台灣新巨輪服務協會)
在人生百味還在開發街賣者商品時,曾有一位精神科醫師邀請我們合作,那時候她提到,她許多病人都是長期的精神疾病患者,沒辦法工作,所以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家裡,但是每次來就診時,精神疾病都會變得更嚴重,她覺得很奇怪,便開始去了解原因。
她發現這些病人在家中常常感受到很大的壓力,也沒有經濟自主權,有時候想吃自己想吃的,或出去玩就只能跟家人拿錢,這時候很常會感受到來自家人的各種質疑,甚至有時候就算只是在家中什麼都不做,家人也常因為擔心或煩燥,而數落病人為何不努力工作,在家裡壓力愈來愈重,精神疾病也愈來愈惡化,家庭更多的衝突,甚至流落街頭。
但這位醫生發現,有些病人就會受不了待在家裡,但出去也不一定找得到工作,有些人就會去做街賣,意外的是,他們做街賣之後,整個人的狀態好了很多,雖然不一定有賺到什麼錢,可能就剛好來回的車錢,但做得比較順利的人,一部份開始比較有自信,手上有一點錢,生活也比較能自主,沒這麼常在家,跟家人的衝突也比較少。醫生也發現,其實有這樣彈性比較大的工作,對於生病的人其實很重要。
這只是其中一個例子,每個人貧窮的狀態不盡相同,但失去了工作與經濟能力,都會讓人在這個社會繼續掉落。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找到工作,對於無法工作的人,街頭的工作像是回收,像是街賣,就成為沒有選擇中僅剩的選擇。
所以,如果有人問我街賣這樣的工作有沒有存在的意義,我會說有,因為需要工作的人不會因為不能做街賣就消失,他們只會被迫去尋找風險更高、收入更少、要放棄更多尊嚴的工作,所以街賣工作當然有價值,這份工作讓人仍然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支撐自己,甚至是幫助別人...
我曾聽我們協助街賣者的志工說,她有一次跟一位販售日用品的街賣者大哥出去賣,那時候下著小雨,他們已經準備要下班,大哥把他的商品蓋上防水布,控制的電動輪椅往捷運移動,然後突然停了下來,掏出錢跟一位在賣餅乾的孩子買了一包餅乾,他收起餅乾再繼續往捷運移動。路上,志工問他為什麼會想買,大哥說:「下雨的時候生意不好,幫他買可以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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