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恩儀｜母乳親餵哪有唯一方式？我如何從新手媽媽慘痛經驗解脫

母乳議題最近引起很大的討論，也讓我回想起在荷蘭生產時，在醫院（半強制只能）全母乳親餵的慘痛回憶，還有我所受到荷蘭產後照護制度──寶寶管家（Kraamzorg）的協助。

四年前，我在荷蘭生產，參觀產房時被告知，醫院「只是鼓勵」產婦嘗試餵母奶，但也都有各品牌的備用奶粉，請不要緊張。而在荷蘭除非小孩有特殊需要，不然只要留院，應該就是母嬰同室，沒有選擇。

新手媽媽加上母嬰同室　親餵讓我挫折

寶寶出生後，我很快就在護理人員的初步指導下，試著親餵母乳，開始真是非常不順利。第一天，寶寶即使已經幾乎無時無刻掛在胸前了，她的體重還是持續緩慢下降。寶寶不會吸吮，我不會協助。每位護理人員要照顧的病房眾多，來去匆匆。新手爸媽不知所措。

第二天，寶寶明顯開始挫折了，抱著吸吮時，她會煩躁的扭頭。我的兩側乳頭第一天就都破皮了，扭頭增添拉扯，非常疼痛。下午開始，寶寶不停的發出輕聲的哭泣，我們輪流抱著哄，我也親餵，卻都沒甚麼效果。我們被明確告知因為寶寶應該是沒有吃到母奶，體重下降不少，但當我們詢問護理人員可不可以給點配方奶時。問了兩位，一位斷然拒絕，一位未置可否，她們只是反覆強調再試試再試試，就翩然離去。

在荷蘭，爸爸可以留宿在恢復病房，所以我先生也陪著。我們都知道寶寶餓了，但她就是吃不到奶，先生無奈，也只能一直鼓勵我再試試看，奮鬥到快十二點，由於我生產歷程不算很順利，身上有傷，這時我已經累翻了，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覺，先生說不然你先睡吧。

小睡了一會兒，但有點半夢半醒，因為隱約聽到寶寶還是在哭。我勉強坐起身來，原來已經快兩點了。那一幕，我想真是終身難忘，陰暗的燈光裡，先生抱著已經哭泣大半日的寶寶，他的頭髮凌亂，看見醒來的我，好像看見亮光，沮喪地說寶寶真的哭了好久，他都哄不停，問我可不可以再度接手，我們的對話好荒謬，我說我沒有奶阿，先生說可是他又沒有胸部。

這樣又折騰了許久，四五點時，我再次盜汗發冷，這次來了個年輕的護理人員來處理我的問題。或許是媽媽的狼狽，或許是爸爸的憔悴，或者是寶寶不止歇的背景哭音，或者是我們這新組成的一家三口，看起來太過可憐。她主動拿來了配方奶，此時，餓極了的寶寶，終於安靜下來，我也好不容易，有安靜休息的時間。

第三天，因為這個可怕的經驗，即使還是有點發燒，和醫師溝通後，我決定出院回家，並由荷蘭產後的特殊產後照護制度──寶寶管家（Kraamzorg）接手照顧。寶寶管家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護理人員，自產婦出院後，會到家裡提供一對一的協助和服務。產前家訪時，就有詢問準爸媽是否希望試著親餵母乳或將母乳擠出瓶餵，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則會增加多4小時的服務時數。

其實，這四小時代表的觀念就是並非所有女性，生了孩子，天生就是寶寶抓到胸前就會餵母乳的，母乳親餵要順利很多時候是需要支持和協助的。

回到家，寶寶終於不在餓肚子，她吃了母奶也喝了點配方奶。寶寶管家除了調整哺乳的姿勢，也一再地提醒我們要放輕鬆，她強調在初期，如果泌乳還不夠，可以適度提供配方奶。如果因為全親餵的標準太高，而太快放棄，那是相當可惜的事情。

就這樣慢慢地，一個月後，寶寶定時親餵或瓶餵母乳，我也能持續母乳哺育一年。

親餵母乳不是唯一解答

其實我們都應該要理解，每個人身體和家庭狀況不同。有的寶寶出生後，母嬰配合得非常順利。有的則是怎樣都不順利。有的必須要去托嬰，那轉成配方奶也會是個選擇。而且母乳親餵也可能會有各種不同的方式阿。

我看到網路上號稱有執照，追蹤人數眾多的哺乳顧問以「半恐嚇」的語調強調母乳親餵就等同要讓孩子無時無刻都能索討到媽媽的母乳，如果做不到就不是正確的方式。

看到這個論點的當下，我記得自己好生氣。事實上，我後來對所有恐嚇媽媽的言論都好容易生氣。大家有沒有想過，母乳對孩子的好處已經宣導多年，媽媽都是希望給孩子好的，那當媽媽做不到的時候，最挫折的不就是媽媽本人嗎？

荷蘭的母嬰同室經驗也是讓我吃足苦頭，但同時我很感謝荷蘭在產後透過保險制度給付的寶寶管家，因為她所提供了支持和協助，我們才能夠順利轉換成母乳親餵。

不少國家，喜歡對新手爸媽說，enjoy your kid，這是個很美的祝福。    

新生兒階段，軟綿綿的寶寶抱在懷裡，傻氣的微笑和滴滴嘟嘟的親子對話，是短暫但一生難忘的時光。如果因為社會的母乳壓力，造成媽媽過多的挫折，而沒能在這個時期好好享受彼此的陪伴，那是過度強調母乳的得不償失。

每個人都是當了爸媽才慢慢學習怎麼當爸媽的。所有的學習都要時間。謝謝我的寶寶願意等我，和我慢慢地一起成長。盼望社會也給新手父母更多的耐心，特別是媽媽，多給我們一點空間，不要強迫期待我們馬上當母奶超人，讓我們可以在安心自在的步調下慢慢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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