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希望你變老的時候,我也長大的時候,你還是不會死。如果你死的話你會從天堂下來,我就會說:『媽媽,你又回來了!』」
那天晚上睡前,荔枝突然說了這一段話,我想應該是因為最近有朋友離世了,她是一位三個孩子的母親,年初罹患乳癌,最大的孩子比荔枝大一些,最小的孩子才一歲,她對孩子的教育親力親為,希望能夠照顧每一個孩子的小小心靈,卻忘了多關照自己。
因為愛,才要一起談死亡。示意圖。(圖片來源/unsplash)
那天我參加了她的線上追思會,因為她遠在美國,荔枝回來看到我好像哭過,問我為什麼鼻子紅紅的,我跟她說了那個朋友的故事。
前陣子在圖書館借了一本歐文亞隆的《存在心理治療》,有一個篇章在談論兒童對死亡的概念,小小孩缺乏抽象思考的能力,而死亡就是一種抽象的概念,一般來說,我們可以很自然的和孩子談論「生」的問題,而談論「死」的時候,卻容易迴避或美化,那是源自於我們對死亡的恐懼和否認。
成人看見兒童面對死亡時,會感到心痛,兒童也會察覺成人的焦慮,分享書中兩段對話的對比,讓我有很深的感觸。
一位五歲小孩和身為大學教授母親的對話: 小孩:「每一個動物都會死嗎?」
母親:「對,動物都會死。每一種有生命的東西最後都會死。」
小孩:「我不想要死。我要活得比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久。」
母親:「你永遠不會死;你可以永遠活下去。」
另外一段對話: 母親過世時,蘇西剛好三歲,聽到這個傷心的消息時,蘇西立刻問:「媽媽呢?」父親提醒她最近發現一隻死去的鳥,並將牠埋起來的事,他解釋媽媽也死了,已經埋起來了,只要蘇西願意,他會帶她去看。
一個月後,蘇西告訴父親:「吉米(六歲大的孩子)說媽媽很快就會回來,因為她媽媽這樣告訴她他。我告訴他那是假的,因為我的媽媽死了,如果你死了,就永遠沒辦法回來。這是正確的,爸爸,是不是?」
這兩段對話讓我清楚感覺成人是如何影響孩子看待一個抽象的概念,前者的母親對於五歲的孩子不想要死的心情感到不忍,因而說了一個善意的謊,告訴孩子他永遠不會死;後者與孩子直球對決關於死亡這件事,孩子似乎比想像中還能接受媽媽不會再回來的事實。
當我們真的面臨至親死亡時,又該如何和孩子談論呢? 在書中提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有一派觀點是建議否認,並表示:「否認本身是一種緩和的接受,使父母的任務比較輕鬆。當小孩不再需要否認的時候,可能會指責父母不可信賴、欺騙……父母可以回答:『你那時還無法接受事實。』」
另一個觀點則是「對任何發展階段的任何小孩,都可以用某種聰明而誠實的方式來教導任何主題。」此論點是基於若是父母忽略問題,孩子只會尋求其他來源的資訊,而這些資訊常常不可靠。
你想怎麼跟孩子說再見?示意圖。(圖片來源/unsplash)
我還記得荔枝第一次聽到死亡是她兩歲七個月時,我先生的阿公離世,當時她不太了解死亡,只知道我們都在哭,她在喪禮上與我們一同對摯愛的家人鞠躬,那個時候蜜柑才剛出生一個月。我們唸了《雲上的阿里》給荔枝聽,卻是邊講邊泣不成聲,即將五歲的荔枝到現在還記得:當時放《雲上的阿里》的動畫,結果爸爸媽媽一直哭一直哭。
說到這件事,有時候荔枝還會問我們:「你們那個時候在想大大阿祖對嗎?」 前陣子蜜柑指著家中牆上的照片,問她姊姊:「那是大大阿祖抱我嗎?」
荔枝說:「你沒有看過大大阿祖啦!大大阿祖已經去天堂了啊!」
柑吐出一句:「喔!我想大大阿祖!」我猜她是平常聽到我們這麼說才跟著這麼說的吧!也或者大大阿祖早在某個地方與蜜柑相識也不一定。
荔枝也會說:「以後我們會在天堂集合吧?」面對漸漸長大的荔枝,我選擇誠實地跟她說:「我並不知道是不是有天堂,因為媽媽還沒有真正死過,但我相信應該有天堂,我也想要以後都跟我愛的人在那裡集合。」
作為父母的我們時常無法拿捏該如何和孩子談這些重要的事,尤其死亡是我們成人也會害怕提起的,我想那是因為我們都有很愛的人在這個世界上,當父母想像自己的孩子明白死亡是永久離別的事實,我們擔心孩子會很傷心,好像就沒有勇氣再談下去了,不過仔細想想,人終將會面對死亡,如果能瞭解生命有限而更珍惜彼此,那麼也許就沒那麼害怕談論死亡了。
推薦談論死亡的繪本:《親愛的》、《我的小小朋友》、《雲上的阿里》、《爺爺的天堂筆記本》、《媽媽變成鬼了》,這幾本都是很棒的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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