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籲總統「特赦」！8旬婦悶死癱兒一審判2年半 北院判決道盡「長照悲歌」有溫度

8旬劉婦照顧重度腦麻么兒長達50年，劉婦確診新冠肺炎住院，返家後換么兒確診，身心交瘁下，將1萬元紅包塞入兒子嘴巴後悶死。一審以最低刑度輕判2年6月，一審判決道盡「長照悲歌」的斑斑血淚，合議庭沉痛說，劉婦餘生的自責與傷痛「已是最大刑罰」，建請總統「特赦」。劉婦委任律師昨天於二審再度請命，法界人士瘋傳一審判決文，今同聲呼喊總統賴清德「聽聽大家聲音」。

么兒癱瘓，她得兼顧丈夫兒子

這起長照悲劇發生在台北市，北市8旬劉姓婦人育有3子，么兒林男小時候接種日本腦炎疫苗，不幸衍生重度腦性麻痺後遺症，長大後只能發出單音，持續癱瘓臥床不見起色。而林男的兩名胞兄住在父母家附近，但聘請外傭照顧父母及么弟，但林男的9旬父親也中風，劉婦必須兼顧丈夫和么兒。

2023年間，劉婦罹患新冠肺炎住院，但她心繫丈夫和兒子，詎料她出院返家後，竟輪到么兒也確診，劉婦一時悲從中來，加上顧了么兒50年病情毫無起色。她怕自己一走，么兒未來沒人照顧，決定親自送他上路，不要讓他繼續在人世間受苦。

劉婦心意既定，在么兒嘴裡塞1萬元紅包後，用膠帶綁住口鼻悶死，隨後伴屍痛哭，外傭從窗外發現異狀通報。劉婦向檢警坦認犯罪，北檢雖依家暴殺人罪起訴，但檢察官罕見主動聲請不行國民審判獲准。


合議庭：母殺子「內心痛苦無奈」

北院開庭時，劉婦因自責痛哭失聲。合議庭在判決書中點出，林男自幼即患有極重度身心障礙，領有身心障礙證明，無法自理生活，劉婦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負擔及壓力將他扶養長大，並悉心照料其生活起居長達50年。

合議庭也從相驗照片發現，自幼癱瘓的林男，身形和一般成年男子相仿，衣服乾淨整潔，皮膚全然沒有褥瘡，「可見劉婦是長年費心照料這個自幼即患有極重度身心障礙而癱瘓在床的兒子…」而且，劉婦為了救么兒付出大半人生，甚至不惜賣房子籌措醫療費。

合議庭也在判決點出劉婦的痛苦，「2023年適逢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劉婦確診後感到自己年老力衰，而且除了劉婦自身跌倒骨折，心臟安裝數根支架，么兒身體狀況也無起色，心力交瘁下，萌生讓么兒早點離開人世，不要持續在人世痛苦之念頭，並進而遂行其殺害被害人之意念，其內心之痛苦、無奈，可以想見，此與一般恣意剝奪他人生命者之情況，實無法等同視之…」

林男的胞兄也到庭表示要原諒媽媽，他們道出，「媽媽很愛小孩，不曾把照顧責任讓晚輩負擔，弟弟生過很多次大病，都是媽媽把他照顧得很好，才能救回來、維持生命，即使是現在，爸爸也還是需要媽媽照顧，希望法院從輕量刑…」


合議庭認「其刑可憫」輕判

合議庭在判決裡指出，劉婦殺害兒子的犯行，固然不應該，但她終究是在么兒自小患有極重度身心障礙下，含辛茹苦養育、照料么兒長達50年後，才因疫情及年老力衰、心力交瘁萌生殺害之意，顯見劉婦絕非視他人生命、身體法益如無物之人。

合議庭考量劉婦沒有前科，坦承犯行，加上情況有值得憐憫之處，減刑後輕判2年6月有期徒刑，已是最低刑度。

不過，合議庭在判決書最後特別指出，刑罰的目的，不外乎是「應報」、「一般預防」及「特別預防」。

合議庭表示，以「應報」的角度而言，認為劉婦長達50年的照顧，可以想見她對於么兒感情至深…因年老力衰等多重打擊而痛下殺手，「其心中的痛苦早足以讓她的餘生，都活在自責與傷痛中，對她已是巨大懲罰，再對其執行2年6月之自由刑（已為適用減刑後的最低度刑），實在沒有必要。」


長照悲劇非刑罰能遏止，國家需協助

合議庭也指出，就「一般預防」角度而言，劉婦殺害兒子，固然侵害他人生命法益，但一般願意長期照顧無法自理生活的親人的人，本來就是基於對親人的愛與奉獻心，才能堅持下去。不過，奉獻和付出彷彿必須永無止境，終於導致照顧者的身心在年邁及病痛雙重打擊下再也支持不下去，才會在絕望下決定殺人，這些已經不是刑罰有辦法遏止或處理的情形，而是國家必須要有更多對照顧者的社會和心理支持，協助照顧者度過自己人生的難關。

合議庭認為，若不執行宣告刑，其他照顧者不見得會有恃無恐，恣意殺害被照顧者，而影響一般預防目的。此外，合議庭另就「特別預防」角度出發，也認為劉婦對兒子下手，有著極其特殊而複雜的動機，縱使不執行宣告刑，也認為劉婦不可能對其他人再犯類似罪名。

合議庭認為，本案不論從應報、一般預防及特別預防等刑罰目的而言，都沒有執行的必要，劉婦犯罪的情狀有「顯堪憫恕」之處，合議庭因此在判決書裡，建請總統考慮依《赦免法》規定特赦劉婦。

一審判劉婦2年6月，劉婦目前上訴二審中。這份判決書今天也在法界發酵瘋傳，判決書描述的長照困境令人唏噓，文字的悲憫也令法界動容，咸認這是一份「有溫度」的人性判決。不少法界人士今天瘋狂轉傳判決，替劉婦請命求特赦，「拜託總統聽聽大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