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肺炎(2019-nCoV)爆發迄今,世界各國都不得不開始重視重大傳染疾病,連帶影響台灣甚鉅,世界衛生組織(WHO)更將疫情提升為「國際公共衛生緊急事件」。對於這次疫情,中國官方舉措讓人有個疑問:「封城」有用嗎?《城市學》站在「城市治理」的角度為您解析。
2020年的新春年假,相信大家都被「武漢肺炎」(又名2019新型冠狀病毒)相關新聞瘋狂洗版了。
就在鼠年來臨前夕的小年夜(1月23日),武漢市政府在凌晨02:00突然宣布,將在當天上午10:00進行「封城」,所有的巴士、火車、地鐵、船舶、乃至於飛機,都全部停運,打算將全城1100萬人與外界隔離,民眾再也無法搭乘交通工具離開這座城市。
隨後,武漢周圍的14個湖北省縣市:鄂州、仙桃、枝江、潛江、黃岡、赤壁、荊門、咸寧、黃石、當陽、恩施、孝感、宜昌、荊州,也跟著相繼宣佈封城。
被外人喻為「東方芝加哥」的武漢,不僅是中國第七大城,因位居華中和長江的交通樞紐地位,自古更有「九省通衢」稱號。據估計,每年春運期間,武漢的人口流動規模就逼近3000萬。想將如此大規模的城市完全封鎖,其難度可想而知。
封城公告發布後,武漢地鐵2號線末班地鐵。(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2009年,中美大城墨西哥市(Mexico City)為控制新型流感,就曾下令關閉酒吧、電影院、劇院、足球場和教堂等公共場所,餐廳一律只能外帶。2014年西非的獅子山共和國爆發伊波拉病毒(Ebola),也曾實施三天的全國隔離措施,派出公衛人員逐戶尋找病例。台灣在2003年SARS盛行期間,也曾將台北市立和平醫院隔離「封院」。但跟這次武漢的全城封鎖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
從交通管制來看,通往武漢的主要道路就多達20條,還有數不盡的小路。2016年,該城機場接待超過2000萬人次的各國旅客。若將湖北省各大小城市都算進去,整個封鎖區域面積將廣達18萬平方公里,幾乎是五個台灣大。誠如雪梨大學流行病學者Mikhail Prokopenko說的:「你無法封鎖每條對外道路,這絕非萬無一失的作法。」
事實上,我們該問的是,就算設法將一整座城市完全隔離,能發揮的防疫作用有多大?又或者,封城真是最好的作法嗎?
綜觀各國報導和專家看法,目前多對武漢封城的雷厲風行褒貶各半。持正面看法者認為,這已是沒辦法下的最佳作法,能最快阻斷疫情擴散,更有外國媒體形容:「這是只有中國,才能執行的嚴厲措施!」
然而,持反面論點的人卻提醒,一旦城市陷入停擺,受害最大的,反而是地方上的弱勢團體和欠缺資源的社區,比方住在武漢周邊鄉鎮的留守兒童和高齡族群。前面提及的2014年獅子山共和國強制實施隔離措施時,就曾遭民眾抱怨食物短缺。
對此,英國諾丁罕大學病毒學教授Jonathan Ball提醒,這種嚴厲的隔離措施必須設定時間限制,「而且必須有效溝通,」否則愈到後期,民眾焦慮感升高,配合意願就會大幅降低。
說到溝通,就牽涉到城市治理工作。自從疫情在這兩個月快速爆發,武漢市政府的訊息發佈和防疫措施,便引起各界強烈批評。從批判官僚體系不作為、危機處理能力差、報喜不報憂的官場文化、到一般大眾欠缺防疫觀念(不愛戴口罩)等都有。
然而,更麻煩的是隨之而來的「汙名化」。
事實上,比病毒傳播更快的,是各種關於武漢肺炎的負面訊息,讓外界對這座城市產生了短期內無法抹滅的恐懼和排斥心理,甚至可能變成妖魔化的歧視現象。美國耶魯大學公衛專家陳希直言,「在這種特殊時刻,會摧毀人與人之間的社會凝聚力。」近來,不僅在中國境內發生「恐鄂」潮,出身或剛離開湖北城市的人不敢說出來,在其他國家甚至發生抵制中國觀光客的現象。
封城後的武漢。(圖片來源/Chris Buckley 储百亮twitter)
事實上,武漢還存在許多高科技和製造業聚落,名列《FORTUNE》(財富雜誌)世界500強榜單的企業,便有近半數在當地投資,境內高等院校更超過50間。一旦城市遭到汙名化,也將衝擊企業的投資信心,極可能摧毀好不容易形成的產業聚落和大學城地位。
簡言之,封城或許是當局能想到最快、也覺得最有效的處置方法,但後續的疫情管理及社會溝通,以及如何化解隨之而來的歧視亂象,更是該被關注的重點。
作者:高宜凡 文章出處:城市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