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握美國需求、秘密採購俄國軍武　一文看越南如何抵抗中國

國際局勢暗潮洶湧，各國都須找到自己的生存方法。越南為抵抗中國的影響力，與美國逐漸拉近了關係，美國總統拜登今天（9/10）也將訪越南，希望再多一個亞洲盟友。不過，越南並未放棄俄羅斯，仍然持續採購俄羅斯軍武，加強軍力抵銷中國威脅，而且美國也不大可能因此制裁越南。

《紐約時報》9日報導，拜登訪越南，自然是希望越南可以加入有助美國利益的陣營，而不是中國或俄羅斯那邊。但越南政府文件顯示，越南仍在向俄羅斯採購軍武，違反美國對俄羅斯祭出的制裁。

在一份已經越南官員證實的2023年3月財政部文件中，描述了越南如何支付武器費用給俄羅斯：為繞過美國審查，越南國防部將資金轉到一家越南及俄羅斯合資企業「越俄石油」（Rusvietpetro），這家企業平常在俄羅斯北部開展油氣事業。

這份由越南財政部次長簽署的文件指出，「在國防與安全領域方面，黨和國家仍將俄羅斯視為最重要的戰略夥伴」，雙方正在談判一項新的武器協議，要在俄羅斯「受到西方國家全面禁運」之際加強互信。

文件發出2個月後，俄羅斯前總理、現任俄羅斯國安會副主席梅德韋傑夫（Dmitri Medvedev）就密訪越南，越南官媒幾乎沒有報導，官員只表示他是來談防務協議的。一名越南官員透露，越南與俄羅斯達成的新軍購案是20年期，總價80億美元（約2568億元台幣）。

對俄羅斯軍事的黏著度高

對越南來說，採購俄羅斯軍武是有合理脈絡的。越南曾是世界十大武器進口國，一直仰賴俄羅斯軍武；在越戰期間，蘇聯飛彈幫助了越共，後來幾代的越南將領都在蘇聯、俄羅斯受訓，越南戰機和潛艇上的控制板也都是俄文用的西里爾字母。轉成西方規格需要時間和錢，越南兩者都沒有；老舊俄製戰機頻頻出事後，越南現在急需更新武器。

繼續買俄羅斯軍武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交易可以比較不透明。西方相對講求透明度，澳洲新南威爾斯大學榮譽教授、越南軍事專家塞爾（Carlyle Thayer）說，「與俄羅斯簽的每一份合約都牽涉私下金錢或其他交易，越南將軍們會想放棄這些好處嗎？」

隨著越共總書記阮富仲加強對黨的控制，領導層現在是強硬派佔上風；雖然越南歡迎拜登政府加強關係，但對美國仍不信任。

美國國防大學（National War College）教授阿布薩（Zachary Abuza）指出，越共擔憂美國會煽動民主革命，或在越南開始變得仰賴美製武器後，加入一些人權條款，「對越南而言，與俄羅斯達成協議完全合理。大家想看到美越迅速發展防務關係，但這不會發生，因為越南軍方極度親俄羅斯」。

依賴俄羅斯軍武的風險

即使一些年輕越南官員和政府相關人士不支持與俄羅斯達成武器協議，但這很難影響軍方。軍方是最保守的國家機構，首要任務是保護黨，不是國家。

美國當然也有嘗試把越南拉出俄羅斯軍武系統。2016年，美國解除對越南武器禁運，雖然沒人期望越南會立刻拿到美製戰機，但總是留下了一扇窗；現在拜登有意提升與越南關係來抗中，越南即使不直接向美國採購武器，也可以尋求南韓等美國盟友。

越南自己也意識到太依賴俄羅斯軍武的供應問題，於是利用以色列、捷克等供應商來分散風險。2014年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後，越南向俄羅斯買軍艦，但零件卻要向烏克蘭買，相當尷尬；現在同樣情形可能再度上演，而且俄羅斯還要為自己發動的戰爭供應軍火，令人懷疑產能是否還足夠出口給外國買家。

美國在2017年對俄羅斯軍武系國家推出新措施，提高他們被制裁的可能性。去年俄烏戰爭爆發後，美國直接把俄羅斯踢出全球支付系統之外，也讓越南在與俄交易上更麻煩。

曾任職於胡志明市經濟大學的金融分析師阮世芳（Nguyen The Phuong）說，「歐美是我們的主要出口對象」，如果越南想要加強經濟成長，繼續向俄羅斯買武器會損害國際聲譽，帶來負面影響，並不值得。

戰略耐心的藝術

越南曾經在25年內陸續擊退法國、美國和中國，目前政治上與中國相近，軍事脈絡親俄羅斯，美國正在大力拉攏，變成地緣角力的支點，當然希望避免明確選邊站。

夏威夷亞太安全研究中心教授伏溫（Alexander Vuving）說，越南在外交上是很靈活的，有大國向它表現出善意時，它也會去握一握另一個大國的手。在拜登訪越南後，專家認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俄羅斯總統普丁今年都可能訪越南。

伏溫說，越南正在加強與美國的關係，但「越南會向中俄表明不會放棄他們」，必須維持一種非常微妙的平衡。

俄羅斯去年入侵烏克蘭後，越南在聯合國一直拒絕譴責俄羅斯，投票反對暫停俄羅斯在人權理事會的成員資格。俄羅斯上月舉行國安會議，防長蕭依古直言，越南就是俄羅斯新武器的理想買家。

《紐時》指出，越南秘密採購俄羅斯軍武，凸顯出美國外交政策習慣逼人「二選一」的風險。新加坡東南亞研究所（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資深研究員史托瑞（Ian Storey）說，「我不確定他們（美國）是否完全理解越南和中國的關係有多敏感、以及越南和俄羅斯的關係有多深厚」，如果美國誤判或誤解這些關係，反而可能讓自己陷入困窘。

越南應該也已經看準美國現在需要它。越南財政部的文件裡指出，採購俄羅斯武器可能使美國祭出制裁，但美國不大可能這麼做，因為現在對美國而言，越南也是遏制中國的印太戰略夥伴。

今年4月，負責東亞與太平洋事務的美國助理國務卿康達（Daniel J. Kritenbrink）表示，遵守美國制裁規定、採購俄羅斯以外的軍武，符合越南利益；但康達相當保留，既沒有批評、也沒有說明制裁越南的可能性。

康達說，「我會讓越南和河內的朋友自己評估他們的觀點和立場」，強調越南是美國在該地區最重要的合作夥伴，對美越關係非常樂觀。

新加坡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所（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高級研究員黎鴻協（Le Hong Hiep，音譯）說，如果美國想在印太打造對抗中國崛起的聯盟，「就不會想疏遠越南」，美越雙方都在實踐「戰略耐心」（strategic patience）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