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積電、英特爾恩怨情仇逾37年！ 張忠謀絕口不提人名只稱他「這傢伙」

英特爾本周無預警宣布執行長季辛格（Pat Gelsinger）退休，半導體科技圈一片譁然！英特爾已開始尋覓下任執行長人選，甚至傳出台積電前董事長劉德音也在被徵詢行列。事實上，從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近日出版的《自傳》下冊中，就曾提及英特爾與台積電的淵源，2家公司如何從合作夥伴變成競爭對手，彼此間超過37年的恩怨情仇。而對於季辛格，張忠謀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和書中提到這位英特爾CEO，卻只稱他為「這傢伙」。


張忠謀在《自傳》中寫道，在台積電創立之前，也就是1985年12月，他在海內外積極募資，除了飛利浦，他也親自聯絡英特爾、德儀、摩托羅拉、松下、索尼、超微等公司總裁，想要說服他們投資一家前所未有的「專業晶圓代工」公司，而這家公司還位於「半導體不毛之地」的台灣！

英特爾毫無興趣投資台積電

後來，張忠謀的老東家德州儀器決定不投資。張寫信給當時的英特爾總裁摩爾（Gordon Moore），邀請他投資台積電。摩爾是張的老朋友。那一年，他親自與摩爾和當時擔任技術生產總監巴瑞特（Craig Barrett; 1998～2005年英特爾執行長）做簡報。結果亦可想而知，英特爾沒有興趣投資，他們不認為專業foundry能賺錢。

台積電在1987年2月21日創立，創始股東除了行政院國發基金48.3%，飛利浦持股27.6%之外，還包括台塑5%、中美和5%、華夏海灣塑膠及關係事業3%、台聚2%、耀華玻璃2%、聯成石化1%、台元紡織1%、誠州電子1%等。

創立頭兩年是營收最黯淡時期。張忠謀寫道，台積電成立第一年營收僅400萬美元，營業虧損540萬美元。「這是相當黯淡的一年，以後還有幾年黯淡；但是，第一個大突破就在轉彎角上。」那時，英特爾在半導體界的技術領先群倫，已有業界龍頭氣勢。

英特爾成為台積電第一個世界級大客戶

1987年11月，張忠謀接到友人虞有澄（《我看英代爾》一書作者；時任英特爾資深副總）通知，說安迪·葛洛夫（Andy Grove）要來台灣，他想順便參觀台積電。葛洛夫是當時英特爾執行副總，次年接任總裁。

葛洛夫看了台積電工廠後，十分驚訝！很佩服台積電真的有一座六吋晶圓廠，且良率也很突出。數月後，英特爾決定向台積電下單，連續兩年，包括1.5微米微控制器、1.2微米DRAM產品都交由台積電代工，英特爾成為台積電第一家世界級大客戶。後來，飛利浦、德儀、摩托羅拉也陸續找台積電代工。

自90年代起，英特爾訂單開始流入台積電。張在自傳中寫道：「英特爾無疑是與我們關係最悠久的大客戶。」他也分析英特爾找台積電代工的原因，是英特爾寧願把所有生產資源都放在先進產品上，而讓台積電生產較老的產品。

張忠謀為台積電找獨董　只被婉拒過一次

到了西元2000年，隨著行政院國發基金和飛利浦陸續降低持股，張忠謀得以提名新的董事人選，包括宏碁創辦人施振榮、英國電信前總裁彼得·邦菲爵士、MIT史隆管理學院院長梭羅（Lester Thurow）、競爭學大師麥可·波特、惠普前董事長暨總裁卡莉·菲奧莉娜（Carly Fiorina）、應用材料前董事長暨總裁麥克·史賓林特（Michael Splinter）都陸續加入台積電董事會。

他說，這麼多年為台積電聘任獨董的過程中，只被婉拒過一次。

2008年底，也就是台積電創立20年後，那時，飛利浦已出清台積電所有股權，全面撤離董事會，他想增加一名獨董。那一陣子，剛好遇見當時擔任英特爾總裁的歐德寧（Paul Otellini），張問歐德寧有沒有適合人選可推薦？結果對方居然回答：「你不妨試試巴瑞特。」讓張忠謀嚇了一跳。因為那時巴瑞特雖已卸任英特爾總裁一職，但還是英特爾的董事長。

巴瑞特：若有一天台積電成為英特爾競爭對手…..

「他不是你們的董事長嗎？」
「是，但根據英特爾退休年齡章程，他就要退休了。」歐德寧接著表示，可以幫忙先試探巴瑞特的意願。
「Please！」張也立刻說道。

又過了幾個禮拜，歐德寧告訴張忠謀，巴瑞特確實有興趣，但需等到他正式退休後再談。可是，沒過多久，巴瑞特就寫了一封Email給張，言詞十分懇切，他說：「我一生事業，幾乎都在英特爾，我相信將來總有一天，英特爾與台積電會互相競爭。那時，假使我任台積電獨董，我又如何自處？所以，我想我還是現在就婉謝你的邀請。」


巴瑞特的信就像是預言一樣，2010年代初期，英特爾宣布跨入晶圓代工事業，成為台積電的競爭對手。

張忠謀：英特爾的IDM積習難改

張忠謀在〈第26章：90年代建立的幾個重要客戶〉章節裡提到，多年後，也就是2010年之後，英特爾也想做晶圓代工。「但是他們的 IDM 積習難改，在代工業中一直沒有成功。」

2010年9月，藉由鴻海創辦人郭台銘的引介，張忠謀認識當時擔任蘋果營運長的傑夫·威廉斯（Jeff Williams），對方要求台積電替蘋果生產他們自己設計的邏輯晶片，張把這段過程詳細記錄在〈第33章：蘋果來敲門〉章節中。

隔年3月，台積電與蘋果溝通正如火如荼之際，張接到傑夫來電，提到英特爾高層跟提姆·庫克（Tim Cook;時任蘋果總裁）聯繫，要求蘋果考慮英特爾為代工夥伴，而庫克答應了。因此，台積電與蘋果暫停協商2個月。

庫克：英特爾不擅做代工

就在雙方暫停協商期間，張忠謀親自前往蘋果位於庫比蒂諾的總部會見庫克，並與他共進午餐。庫克請張不必擔心，言語中也提到「英特爾不擅做代工。」果然，在暫停協商結束後，台積電與蘋果2家公司立刻恢復雙方的合作溝通。

張忠謀在自傳中也提到季辛格，但他沒有指名道姓，只是淡淡地提到：「2021年初，英特爾換了新了CEO，又矢志要兼做晶圓代工。但同時，對台積電的訂單卻不斷增加。」對於英特爾，他也下了註解：「對於這個又是台積電客戶，又與台積電競爭的公司，我祝它好運！但希望它不要把好運出在台積電頭上！」

在後面的章節，他再度寫道，「多年後，大約2021年吧！英特爾又換了一個總裁，這是十年內的第四個。」這是書中他第2次提到季辛格，仍然沒有提到他的名字，顯然張對季辛格的觀感，明顯與前幾任總裁包括摩爾、葛洛夫、歐德寧和巴瑞特有所不同。他在書中直接挑明「那位總裁傳出話來，說當年沒接蘋果生意是一個大錯誤，但原因是嫌蘋果出的價格太低。」

台積電的本領→在客戶能接受的價格中賺取利潤

這原因與庫克跟張所說「蘋果不擅做代工」好像很不一樣，但其實是一樣的。張忠謀認為「不肯接受客戶能接受的價格就等於『不擅做代工』。台積電的本領就是在客戶能接受的價格中賺取合理利潤。」

事實上，張忠謀3年前（2021年10月）也曾在一場演講中提及季辛格，他說：「現在的執行長才做了半年多而已，今年2月才上任，是一個技術人，但他卻公開說『前幾任的執行長，都不是技術人，那公司怎麼會做得好？』」當時，張認為季辛格這句話「講得有點太偏了一點」。

張直言，「每一個英特爾的執行長我都認識，包括這個傢伙…」針對這個不禮貌的稱呼，他隨即表示，「我說這個傢伙有點不客氣，可是他現在對台積電也很不客氣，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儘管如此，張忠謀也不諱言「這個傢伙的確是個人才」。


英特爾仍列名台積電前十大客戶

2017年10月，台積電舉辦30周年慶，包括輝達CEO黃仁勳、高通CEO莫倫科夫、亞德諾CEO羅希、安謀CEO塞格斯、博通CEO譚霍克、艾司摩爾CEO溫寧克以及蘋果COO威廉斯都到場了，但唯獨不見這家草創時期的大客戶：英特爾高層的蹤跡。

這幾年，在台積電法說會上，英特爾代工訂單和比例幾乎都成為外資法人「必考題」。2023年，英特爾仍是台積電前十大客戶之一，依台積電營收來源占比，英特爾排在蘋果、輝達、博通、高通、超微、聯發科之後，為第七大客戶，後面還有索尼、邁威爾和亞馬遜等三家。


近年來，英特爾在晶圓代工業務節節敗退，不但 CPU 市占逐漸被超微侵蝕，在 AI 風起雲湧後，也未能佔得市場先機，讓輝達一步步登頂。

台積電市值是英特爾的11倍以上

英特爾與台積電之間，既是客戶也是競爭對手的微妙關係，最令人玩味。但事實上，2家公司的差距已愈來愈大。截至12/6止，英特爾公司市值為897.1億美元，台積電市值則為1.059兆美元，台積電市值是英特爾的11倍以上。

台積電現任董事長暨總裁魏哲家曾霸氣表示，台積電兩大競爭對手，一家在南韓，一家在加州，他們都有自己的產品，但他們想要在技術、生產和客戶信任層面追上台積電，我只有四個字：「門都沒有！」一語道盡自家公司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