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崑玉觀點：賴總統的領導危機

823最後一批罷免案一如預料的大失敗，重啟核三公投同意票是不同意的近三倍，顯然綠營選民根本不出門投票。賴總統隨即發表四點談話，宣示要：調整隊形，內閣改組；施政重心調整為四大重心，依序為經濟、民生、弱勢、青年；三是改變行政立法互動，期盼朝野更多對話；四是調整國家財政體質，朝野共尋國家財政結構。最後，賴總統期以八二三精神為鑑，「團結」全民，一起守住台灣。

綠營全軍潰散　支持者懶理政治議題

河道上的普遍反應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對此談話幾乎完全無感。綠營砲聲隆隆，大罵普發現金毫無原則，卻又不編軍人加薪預算。罷團感到自己被拋棄在戰場上，藍營對「團結」二字感到噁心…。這還只是檯面上看得見的反應，看不見的是：偏綠政論節目收視率普遍崩跌，顯示綠營群眾根本不想聽不想看政治議題了。群組內火氣更大，普遍出現不想再投票言論，或針對行政部門各項政策頻繁吐槽。

726後，綠營還有點希望「敗而不潰」的情緒，但一個月下來，全軍士氣崩解，四散潰逃。勇哥（新任民進黨秘書長徐國勇）引出師表說：「宮中、府中俱為一體。」但鄉民卻覺得他想說的其實是自己：「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賴總統宛如長坂坡後的劉備，部隊也散了，妻小也丟了，全軍連個大吼一聲能把敵將震下馬來的張翼德也找不出來，七進七出敵陣救出阿斗的趙子龍還被性平部背後捅一刀。



賴談話沒騷到癢處　改組魄力不如小傅

賴總統的談話，完全看不出他有意識到，他在投票前呼籲綠營選民去投下反對核三公投票，已將公投變成他與黃國昌兩人的對決，而綠營選民根本沒想響應他的號召，於是慘輸。賴總統，或說賴主席，先別想團結全民了，先把綠營選民的信心召回來再說，如果連團結綠營都辦不到，凝聚罷團也做不到，甚至還在切割敗戰責任，你還想團結誰？

賴總統講的四個期望，完全自我矛盾，也沒打到痛處、騷到癢處。內閣有不適任官員，不該立馬處理嗎？何需等到一年多後？小傅（國民黨立委傅崐萁）初當花蓮縣長，半年內已經換了三批局處首長，賴總統辦不到嗎？經濟、民生、弱勢、青年，以往不是施政重心嗎？那歷年社福支出居首，教科文支出居次，是個什麼邏輯？行政立法互動如果能改變，為什麼過去一年多不改變？大罷免大失敗才要改變？這不是犯賤嗎？



想用小小改變平民怨　看不出有徹底反思

大罷免後朝野要能協商，那大罷免發起人柯總召（民進黨立委柯建銘）要不要列為戰犯，退居二線？要不然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談得下去嗎？財政體質調整，是體現在中央將大部預算下放地方？還是舉債普發現金成為常態？還是統刪業務費也能允許？還是國防預算任你們砍，國軍改回小米加步槍上戰場？這四個期望，就只是個願望，根本不成為具體政策。反而讓人看出，賴總統只想小小改變以平民怨，而不是徹底反思自己的領導風格與執政思維錯在那裡？問題是綠營選民都知道問題出在那裡，他們會為這些抖抖拍落一身塵埃的小動作，接受一件破爛不堪的舊衣嗎？

賴總統實在把問題都想得太簡單了，也把選民想得太愚笨了。真以為一直撇清大罷免是民間發動，所以民進黨與執政團隊就不需承擔後果了嗎？民團發動罷免如果成功，獲利的是你民進黨，就算你不是發起人，至少也是受益人，其實是連帶保證人，都不用扛嗎？柯總召發動大罷免前，沒跟你總統和行政院長報告過嗎？如此切割，只會讓眾軍寒心，將士離去，各自逃命。



危機處理「膝反射」　竟還在演總統爬屋頂

這是高加米拉戰場上，25萬波斯軍被4萬馬其頓軍擊潰的主因，因為一方有個身先士卒的亞歷山大，另一方卻有個一見狀況不對就先落跑保命的大流士。普發一萬也是一樣，大家在前面打了半天，結果你後方撤退妥協要發了，那大家在前面打什麼？早點發不就好了？綠營群眾之所以不出來投票，關電視不看政論，以後也不想聽你們指揮，原因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首鼠兩端，沒有原則與堅持。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天天都要面對艱難的決定，艱難的第一步就是要「定和戰之計」，然後就只有戰術調整。父子騎驢，游移不定，只會讓支持者寒心，覺得支持你才是笨蛋。

其次，對於挫折與危機處理，賴政府的反應幾乎都是「膝反射」型的，著重於表面的攻防辯護，或大力宣傳，卻未著重於問題的徹底解決。賴總統投完票，去災區爬梯子慰問修屋頂工人便是一例。這是兩個月前就該做的事，現在來演這場又有何用？你當時該做的是現地召集會議，弄清楚修一個屋頂至少需要一個工班三個工作天，下令工兵部隊全力支援，一般部隊有營建經驗者調來支援，開放開口合約號召各地工班前進支援，而不是演總統爬屋頂。那個一開口就流血的痔瘡部長，在他穿皮鞋逛災區時就該拔掉了，不是磨磨蹭蹭等他自行請辭。「總統在政府裡沒有朋友」，這是彼德杜拉克告誡柯林頓的話，但現在是「政府團隊內只有總統的朋友」，如此哪還有組織紀律？



應邀各黨開國是會議　致力於解決重大爭議

賴政府最大的問題是太要面子，不願意承認失敗，由是便無法提出具體處理應對方案。舉例來說，承認大罷免失敗，現在這樣對抗下去不是辦法，憲政危機仍須解決，國家才能繼續運作，因此預定年底召開國是會議，即日起邀各黨派人進來進行籌備三個月。預定討論主題是行政、立法、司法間的憲政制度配比制衡關係，包括總統備詢與解散國會等權力機制，中央與地方權責與財政分配關係，能源政策與關稅因應，以及國安與國防共識。所有國是會議議決案，將化為修憲案與公投決議，徹底解決現有重大爭議。

賴政府不能老是在時間上落後，在時機上錯失，永遠在膝反射式的處理麻煩，兩手攥著衛生紙，裡裡外外的擦屁股。現在的果，來自過去積累的因；而現在種的因，才會結出未來的果。太陽花與抗中保台紅利，已經在過去十年被提領光了，大家既厭了也倦了，該是沉下來，用心解決長遠積弊的時候了。



別再聽信官僚話術　回歸國家治理才是合格的領導者

最重要的，賴政府不能再聽信行政官僚們那套話術，什麼「我們做得不錯，只是宣傳不夠」，那是全然的爭功諉過之詞。就是聽信太多這種說詞，才會老想以小小的改變，換取群眾大大的原諒，結果什麼都沒有改變。大罷免過後，各方都該沉下心來好好想想，敗者慘敗，勝者慘勝，31:0又如何？你們賠了多少時間和金錢去應付這場「類選舉」？凡事都逃不過「邊際效用遞減率」，碾壓式與戰狼式文宣已用到極限，還要繼續這麼玩嗎？玩的人不累，看的人都累了。大家還要繼續「文宣掛帥」嗎？



台灣長久以來很大的問題是：能用技術解決的問題偏要用政治解決，該用政治解決的問題偏要尋求法律判決，法律能夠解決的問題又愛用政治搞到不能解決。於是，整個政府就像那個研發部的老笑話一樣，所謂理論，是知道為什麼卻不一定行得通；所謂實務，是知道行得通卻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這裡是理論與實務兼具，什麼事都行不通，卻沒人知道為什麼？朝野可以繼續對抗到死，令政府完全無法運轉，但搶蛋糕搶到蛋糕砸地上，誰都吃不到，這種邏輯對嗎？

領導者之所以能成為領導，是因為他看得比一般人更深更遠，而不是他有更多餿主意出梗圖。現在大家都打到累了煩了，是該回到國家治理的層面上了，那才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現在該向大家宣示，且立即動手做的事。

*作者為親民黨前文宣部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