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君朔專欄｜私人飛機碳排驚人　就算富豪不在意也應該課稅

法國遭遇歷史性熱浪侵襲和頻繁的森林大火肆虐之際，商務專機或私人飛機不但變成了耗費資源的象徵，還被認為是不可忍受的氣候變遷惡化推手。

才剛度完法國夏季例假的法國「歐洲生態－綠黨」（EELV）秘書長白宇（Julien Bayou），一回到工作崗位就在法國國際廣播電台新聞台開炮，高聲疾呼禁止私人飛機營運的時候到了，因為私人飛機製造的污染是一般民航機的10倍之多。

對此，交通部長波恩（Clement Beaune）也馬上唱和，揚言要對私人飛機進行「管制」。不過該在提議無法獲得更高層的支持後，波恩8月25日在電視頻道法國二台（France 2）改口為這個敏感議題降溫，稱應以負責的方式、從整個歐洲的層面進行辯論，而不是用「禁止」這類的民粹式想法來看待這個議題。

疫情擾亂民航 反讓私人包機受惠

私人飛機的營運其實早已引起爭議，今夏的熱浪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這個話題成為討論熱點。

新冠肺炎疫情造成民航航班大亂，私人包機市場反而因此受惠。根據私人包機公司Vistajet業務副總霍斯佛爾（Simon Rochefort）指出，在2020到2021年期間，客戶數量成長一倍。歐洲商務航空協會（EBAA）也發現，去年私人飛機航班數目與2019年相比成長22％，因為許多由一般航空公司營運的航班被停掉了。

社群媒體追蹤世界頂級富豪的航班也有推波助瀾的效果。美國青年史威尼（Jack Sweeney)為追蹤電動車「特斯拉」（Tesla）總裁馬斯克（Elon Musk）的私人飛機設立的推特帳號@ElonJet，在兩年內就獲近50萬名跟隨者，此後類似的帳號有如雨後春筍，臉書老闆祖克柏（Mark Zuckerberg）和俄羅斯官員的私人航班也都成為被追蹤的目標。

被公布路線後富豪轉趨低調

法國首富、世界第三大富豪路易威登集團（LVMH）執行長阿爾諾（Bernard Arnault）的私人飛機，在社交平台上也有兩個帳號在追蹤：包括推特@i_fly_Bernard及Instagram的@laviondebernard。前者在推特上有6.4萬人追蹤，後者在IG上有8萬人、在推特上有3.4萬人追蹤。而這些帳號上後都有一個原本追蹤馬斯克飛機的帳號上沒有的數據項目：航班的排碳量。

這類帳號公布的資訊逐步在媒體發酵：阿爾諾在5月公布了其私人飛機的全部飛行次數並成為熱門話題後，其擁有的LVMH集團噴射機F－GVMA就停飛了。在管理@i_fly_Bernard帳號，只願意用化名「皮艾爾」（Pierre）的35歲航太工程師看來，阿爾諾是只好改租用別的飛機，但這就是這類資訊被公開的效果：搭私人飛機旅行時需要更為低調躲藏。

如果這類世界級富豪或是大公司真的減少運用私人飛機的次數，而改用別的交通工具（例如，這位化名的航太工程師也指出，過去兩年，阿爾諾光是搭私人飛機來回巴黎－布魯塞爾就有15趟，而明明坐火車就可以到），對於減少全世界的排碳量會有顯著的影響嗎？

法國的航太產業協會（Gifas）在8月24日發表一份公報指出，飛機的排碳量只占全世界總量的2％，而私人飛機只占飛航總量的10％與飛機排碳量的2％。因此，私人飛機排碳量只占全世界排碳總量的0.04％，而源自於歐洲的私人飛機又只是這0.04％的一部分，大約是全世界總排碳量的0.006％罷了。因此歐洲的私人飛機帶來的環境影響其實微不足道。

不過根據另一個非政府組織「運輸與環境」（Transport & Environment）一份去年的報告，歐洲的私人飛機排碳量從2005到2019年之間迅速成長了快1/3倍，增幅達31％。

頂級富豪不在意燃油課稅

歐盟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已在氣候計畫的架構下討論一個法案，計畫在15年內全面取消飛機燃油的賦稅豁免，包括商業航班及私人飛機。如果該法案被通過，從2024年開始，私人包機的每公升燃油會被徵收38分歐元（約11.6元台幣）的稅。

至於一般的民航機，一開始每公升徵收的燃油稅會比較低，但會以每年10％的幅度調升，到了2033年，同樣達到每公升徵收38分歐元。根據前述的非政府組織「運輸與環境」的預估，光在法國，對這兩種航班的稅收，第一年便可帶來數億歐元的稅收。歐盟執委會則預估，在2025年就能帶來20億歐元（約612.3億元台幣）的稅收，到了2050年如果每公升燃油徵收38分歐元的話，將帶來一年超過54億歐元（約1653.2億元台幣）的稅收。

不過，若是根據各種簡單假設加以計算，可以看出這樣的稅收對於願意搭乘私人飛機的頂級富豪或是富有階層，恐怕影響有限。歐洲內陸的航行距離類似從北京到上海約2.5到3小時的航程，一架747飛機需耗約30公噸燃料。按照每公升38分歐元的稅率，需額外增加11400歐元（約34.9萬元台幣）的成本，每小時是增加大約3000多歐元（約9.1萬元台幣）。這樣的額外成本對頂級富豪而言有如九牛一毛，恐不會影響搭乘私人飛機的意願。

而對其他高級商務客或是富裕階層的人士而言，一架小型私人飛機的乘客人數在15人上下，每人因此多分擔的燃料稅是760歐元（約2.3萬元台幣）左右，這如果和目前美國境內的私人飛機的眾包費用，每人最高是2000美元（約6.1萬元台幣）相比，是有可能因票價成本增加不少而降低搭乘意願，但是否能大幅減低仍然還是個疑問。

因此總體來看，對於大幅降低排碳量的技術性目標而言，將苗頭對準經常利用私人飛機的頂級富豪、政治人物或高級商務客恐怕效果有限。但就政策公平的角度而言，適度要求社會頂級菁英在排碳上和一般大眾一樣有所貢獻，應該是合理的。即使這些頂級菁英因為有節省時間的考量，堅持大量搭乘私人飛機，對這些航班徵收額外的燃油稅，進而用在其他節能減碳項目上，是能兼顧社會公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