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這個「全宇宙最重要行業」出事了

前瑞銀集團經濟學家安德森（Jonathan Anderson）曾經把中國房地產稱為「全宇宙最重要行業」。時隔十數年，該行業再次吸引了全球投資者的注意力，而這回讓它出名的可不是什麼好事。

本周越來越多跡象顯示，這個占中國經濟約四分之一比重的行業正在攪動國內信貸市場，中資銀行股受到拖累，包括鐵礦石、銅在內的一眾大宗商品紛紛重挫。

投資者今年稍早還因為監管可能鬆綁而歡欣鼓舞，如今被沒有盡頭的防疫封鎖和持續升級的「斷供潮」壓得喘不過氣，市場對房地產的普遍信心下滑，也對中國經濟和金融系統帶來沈重壓力。目前全國未到期的房貸餘額總計46兆人民幣（約203.8兆台幣），受困開發商的貸款餘額總計13兆人民幣（約57.6兆台幣）。

「萬神殿巨集觀經濟」（ Pantheon Macroeconomics）首席中國經濟學家博瑟姆（Craig Botham）表示，「房地產一直在持續惡化，房價，銷售，開工，都糟得可怕」，「這種慢性惡化如今更糟了，有鑑於樓市買賣交易中抵押貸款的盛行，最終會衝擊到金融部門。」

這場危機一開始只是中國恆大集團的問題，如今已如滾雪球，可能席捲中國大多數開發商、大型金融機構以及將大筆財富投入房市的中產階級。根據周五（15日）公佈的數據，中國住房價價格連續第10個月下跌。

J Capital Research Ltd.的聯合創始人史蒂文森–楊（Anne Stevenson-Yang）表示，整個金字塔本來就岌岌可危，但現在情況更糟了，因為1年前的恆大危機正向整個中國經濟蔓延。

中國房市是全球壓力最大的行業之一，本週的動盪讓危機雪上加霜。以開發商為主的中國垃圾級美元債平均殖利率飆升至近26％，恐慌還蔓延到了投資級開發商，萬科發行的美元債券12日跌至紀錄低點，1美元（約203.8兆台幣）面值僅81.6美分（約29.9元台幣）。

更糟糕的是，防疫「清零」政策抑制了房地產的需求和經濟活動。防疫封控在中國仍然司空見慣。近期上海疫情的反彈令人擔心這個城市可能再一次面臨封城。 

市場擔憂「斷供潮」將導致銀行不良貸款增加，導致中國銀行股指數跌至2020年3月以來的最低水平。

據知情人士透露，中國當局本週與主要銀行開會討論了銀行按揭貸款斷供的風險，以防止更多購房者可能採取類似停止還貸的行為。其中兩位知情人士還表示，一些銀行計畫收緊對高風險城市的住房抵押按揭貸款的要求。

西安住建局成為首批公開應對這一問題的政府機構之一，已經公布將懲處不能按期交付房屋，引發群體性事件的開發商。

根據中國房產信息集團（China Real Estate Information Corp，CRIC）的數據，截至13日，房貸停供潮已「抵達」逾50個城市的至少100個樓盤。根據Shujin Chen等Jefferies Financial Group的分析師表示，12日和11日的相應樓盤數量還僅分別為58和28個。

澳新銀行高級經濟學家Betty Wang在14日的報告指出，如果更多購房者停止還貸，這種蔓延趨勢不僅會威脅金融體系的健康，還會在當前經濟下滑的情況下引發社會問題。 

隨著越來越多購房者停止為未完工住宅償還貸款，中國多家銀行回應了停貸事件樓盤按揭情況，目前涉及逾期按揭貸款餘額共計21.1億人民幣（約93.4億元台幣）；外界日益擔心地產風險或向金融體系加速傳染。

銀行急於讓投資者相信還貸風險可控，至少有10家銀行就此事發布了聲明。農業銀行稱，已初步認定存在「保交樓」風險的樓盤涉及逾期按揭貸款餘額6.6億人民幣（約29.2億元台幣）。興業銀行表示，截至目前涉及「停貸事件」樓盤相關按揭貸款餘額16億人民幣（約70.8億元台幣），已出現停止還款的按揭金額3.84億人民幣（約17億元台幣）。

野村控股表示，購房者拒絕還貸是因為中國多數住宅為完工前預售。隨著開發商資金問題越來越多，人們對項目完工的信心減弱。

陸挺等野村經濟學家估計，2013至2020年間，中國房地產開發商僅交付了大約60％的預售屋，而在那些年，抵押貸款餘額增加了26.3兆元人民幣（約116.5兆台幣） 。廣發證券預計，斷供可能影響高達2兆元人民幣（約8.8兆台幣）的抵押貸款。

過去二十年，中國的房地產市場已經從安全無虞變成風險越來越大。隨著政府打擊房地產行業的槓桿，推高了開發商的債務再融資成本，並引發創紀錄的違約潮。中國5月份住宅銷售同比下跌41.7％，投資下降7.8％。

房地產行業對經濟的影響過大。如果包括建築和房地產服務等相關行業，一些人估計，地產在中國經濟產出中的占比超過四分之一。「萬神殿巨集觀經濟」首席中國經濟學家博瑟姆表示，居民財富大約70％放在樓市，銀行貸款中樓市相關的占30-40％，土地銷售占地方政府收入的30-40％。

不斷惡化的危機將考驗當局將影響降至最低的能力。今年稍早，隨著經濟風險上升，中國設立了一支金融穩定保障基金，為陷入困境的金融公司提供支持。對於準備進入第三任期的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而言，這也是他面臨的關鍵問題。

15日公布的數據顯示，第二季度經濟創下自2020年第一季度疫情首次爆發以來最慢的增長速度，GDP同比增長0.4%。經濟學家的預估中值為同比增長1.2%。

建築業放緩也不利建築材料的需求。鐵礦石價格14日大跌超過8%，自去年12月以來首次跌破每噸100美元（約2994元台幣）。一年前，鐵礦石的交易價格高於每噸200美元（約5988元台幣），中國在疫情時代的刺激政策推動了房地產和鋼鐵市場的榮景。上海建築用螺紋鋼期貨跌至2020年以來最低水平。銅價連續第五天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