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創意奔放的時裝發表會卻遭冷酷對待。如果說所有的青春成長電影都是痛苦的,《女孩要革命》無疑是殘酷的青春成長電影
說到地處北非的阿爾及利亞,你或許會感到陌生,不過代表該國角逐2020年奧斯卡最佳國際影片獎項的《女孩要革命》(Papicha),是一部該坐下來好好欣賞的電影,你不只會對阿爾及利亞有更深的認識,還會對伊斯蘭世界中女性所遭遇到的壓迫困境,以及身處其中的女性如何因應、面對,甚至是選擇屈就順從伊斯蘭父權有更深的體悟。
《女孩要革命》是一部全然從女性,而且還是綻放著理想與青春氣息的女大學生的角度出發的電影,如此所探討的伊斯蘭基本教義派政體對女性壓迫的本質更讓人心碎。
娜吉瑪要在封閉保守的氛圍下,舉辦阿爾及利亞第一場女性時裝發表會。(圖片來源 / 光年映畫)
故事設定在九〇年代有「黑暗十年」之稱的阿爾及利亞內戰時期,伊斯蘭基本教義派逐漸掌權,嚴格施行男女性別隔離政策,同時更如同塔利班在阿富汗掌權般嚴格規範女性衣著,一定要用頭巾(Hijab)與罩袍(Haik)覆蓋全身。
於是首都阿爾吉爾的街頭乃至大學校園,鋪天蓋地貼滿了女性衣著從頭包覆到腳的政令海報,而充滿理想與活力、具領袖魅力氣息、在大學主修服裝設計的女主角娜吉瑪,自然是看不慣,拿出手中的麥克筆以像是反抗權威的塗鴉客之姿,在政令海報上畫上叉叉,又或是嘲諷般畫上兩個圈圈告訴張貼者這是女性的胸部。
如此的反抗不是出於青春期的叛逆好玩,雖然故事一開始娜吉瑪跟著同學好友溜出宿舍,一身濃妝艷抹準備去夜店跑趴,絕大多數的人看到這,可能會覺得「不過又是一部西方世界以外的《美國派》」青春電影。絕非如此,娜吉瑪是帶著自己設計的服裝給夜店裡的女孩穿以展現自己。而且隨著劇情推演,娜吉瑪開始質疑周遭的性別不公,而且關於阿爾及利亞女性受壓迫的狀況,女導演莫妮亞梅杜爾(Mounia Meddour)在片中處理得深刻,用女主角與女性友人的互動關係以及關係變質來呈現。
好比會與娜吉瑪一同溜出宿舍跑趴的好友,在交了男友後,言談間變得順從、以男友為依歸;娜吉瑪的一位宿舍室友,在女孩宿舍裡表演饒舌歌曲時相當有魅力,不過卻是一位虔誠的伊斯蘭教徒,而且已經有了婚約,在不允許女性自我表現的教條規範下,可以很清楚感受到這樣才華終將被抹滅;而娜吉瑪堅持留在家鄉實踐理想,不願順從男友提議的人生方向──跟著男友離開阿爾及利亞。
娜吉瑪的奶奶與娜吉瑪相處時,教導她女性婚前與婚後伊斯蘭頭巾都有不同遮掩程度。(圖片來源 / 光年映畫)
劇中女性互動最動人的,是女主角的奶奶在家中告訴她與她的姐姐,伊斯蘭頭巾遮不同的部位有不同的意義,未婚女性可以露出臉龐,頭巾上緣可以蓋至髮際線,已婚女子就只能露出眼睛,而無論如何罩袍一定要覆蓋全身。娜吉瑪的奶奶還對罩袍開了個玩笑:說不定裡面藏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是一趟以服裝來傳承伊斯蘭男尊女卑文化的過程,但這一幕是電影第一個重要轉折點,奶奶的玩笑成真,娜吉瑪的姐姐一步出家門,就遇上了全身黑罩袍的基本教義派女子用手槍襲擊身亡。
娜吉瑪陷入傷痛之餘也以此為激勵,決定要辦一場時裝發表會,掀起伊斯蘭女性衣著革命。她就像是《飛越杜鵑窩》裡的墨菲,擁有引領群眾對抗權威的領袖氣息,即便在布匹店家拒絕供貨,與被告誡女性週五晚間集會是非法的情況下,娜吉瑪仍舊成功舉辦了阿爾及利亞第一個女性衣著剪裁可以露出肩膀的時裝發表會。
娜吉瑪就像是《飛越杜鵑窩》裡的墨菲,擁有號召群眾引領革命的領袖氣息。(圖片來源 / 光年映畫)
但畢竟那個年代的阿爾及利亞是槍桿子出政權,原本片尾看似青春成長電影(Coming-of-age ) 般有個主角夢想終獲實踐的快樂結局,但劇情急轉直下,基本教義派突然持武裝衝進時裝發表會現場,並進行掃射血腥鎮壓,娜吉瑪是逃出來了,但她也親眼目睹了好友死在自己眼前。
這不是捏造的,而是女導演親身經歷過的真實故事,如果說所有的青春成長電影都是痛苦的,《女孩要革命》無疑是最殘酷,最後那場血腥大屠殺,摧毀的不只是一場服裝秀跟女性生命,摧毀的更是女性擁有各種自由奔放表意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