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塞拜然承諾12萬亞美尼亞人可在納卡安居樂業　但誰敢留下？

外高加索國家亞塞拜然19日進攻亞美尼亞飛地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地區（Nagorno-Karabakh，簡稱納卡），不到一天，亞美尼亞政府就同意棄械和談，講明白就是認輸。信仰伊斯蘭教的亞塞拜然承諾，住在納卡地區的12萬亞美尼亞人可以繼續安居樂業、信奉基督教，但曾被鄂圖曼帝國屠殺過的亞美尼亞人如何能夠信這一套？

納卡地區的衝突由來已久。國際認可納卡是亞塞拜然的領土，但歷史上，亞美尼亞、亞塞拜然都對這塊土地有連結；亞美尼亞人稱此地為「阿爾察赫」（Artsakh），意為茂密森林。俄羅斯帝國扶持時，亞美尼亞族人較多，亞塞拜然族則逐漸移出；一戰後，英國軍隊在這裡扶植亞塞拜然人的政權，因此游擊戰不斷；後來亞塞拜然被蘇共接管，蘇聯為了拉攏土耳其，便讓納卡成為亞塞拜然人掌管的自治州。

納卡地區上的人口以亞美尼亞人為主，持續爭取回歸亞美尼亞。1988年，當地議會投票決定要回歸，引發亞塞拜然鎮壓，導致2萬至3萬人死亡，但亞美尼亞戰勝，實質控制了納卡和週邊的亞塞拜然領土。1991年納卡地區進行公投決定獨立，但國際上沒有任何一國承認，甚至亞美尼亞也沒點頭。

納卡地區此後衝突不斷，亞美尼亞與納卡政府一直力壓亞塞拜然，直到2020年9月，亞塞拜然取得了30年來的第一次大捷。那次作戰被視為現代戰爭的典範之一，亞塞拜然一面使用土耳其無人機進攻，每天都在社群網路上公布敵軍被無人機轟炸的畫面，無論在戰場或是宣傳上都勢如破竹。

2020年這場戰鬥，在俄羅斯斡旋下停火，俄羅斯2000名維和人員稍微監督了一下，後來就放水流。亞塞拜然封鎖納卡地區已經9個月，亞美尼亞和納卡政府早就沒有還手之力，這次被攻佔是預期之內的事。

亞美尼亞總理帕希揚（Nikol Pashinyan）批評俄羅斯沒有保護納卡地區，多次公開表示亞美尼亞要投靠西方才能確保安全；去年5月，帕希揚表示，考慮承認納卡地區屬於亞塞拜然，換取亞美尼亞的安全。

帕希揚越來越親美的立場，明顯讓俄羅斯不滿，何況俄羅斯正因為烏克蘭戰爭而自顧不暇，結果本月稍早，帕希揚的夫人還去訪烏克蘭；本週，亞美尼亞又和美國一起軍演。俄羅斯總統普丁上週表示，「如果亞美尼亞自己都要承認納卡是亞塞拜然的一部份，那我們是能怎樣？」

本月20日，亞美尼亞同意放下武器，與亞塞拜然和談，說明白點就是戰敗投降，把納卡地區交給亞塞拜然。克宮對此也表示，「毫無疑問，這就是亞塞拜然的內部事務。亞美尼亞領導人自己承認的」。

你相信天堂嗎？

亞塞拜然總統阿利耶夫（Ilham Aliyev）表示，亞塞拜然人不反對亞美尼亞族，只是針對他們的「違法軍政府」。他在20日晚間對亞塞拜然全國發表演講時表示，亞美尼亞軍已經開始撤離，居住在納卡地區的12萬亞美尼亞族將能夠參與亞塞拜然的選舉、接受教育，並且持續信奉基督教。

阿利耶夫說：「我們會把納卡變成天堂！我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但是這9個月來，亞塞拜然軍封鎖了亞美尼亞與納卡地區往來的唯一道路「拉欽走廊」（Lachin corridor），食品、藥物、盥洗用品都短缺。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歐亞中心的高加索專家戴瓦（Thomas de Waal）說，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談的停火條件，基本上就是答應亞塞拜然提的所有條件，看起來並沒有保護納卡的亞美尼亞族，他們實質脫離亞塞拜然已經長達35年左右，「我們可能會看到，亞塞拜然人幾乎什麼都不會提供給亞美尼亞人，導致大多數人都會選擇離開」。

曾任納卡政府官員的瓦丹尼揚（Ruben Vardanyan）說，「亞塞拜然基本上就是在對我們說，我們必須離開，不要留在這裡，要留下的話你就接受這裡是亞塞拜然的一部份。基本上這就是典型的種族清洗運動」。

亞美尼亞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被當時的鄂圖曼土耳其政府屠殺和驅逐。死亡人數說法不一，美國參院2019年認定是150萬名亞美尼亞人遭屠殺，拜登政府2021年承認鄂圖曼帝國對亞美尼亞人進行種族滅絕。

而土耳其大力支持亞塞拜然。有了歷史經驗，亞美尼亞人很難相信亞塞拜然做出的「安居樂業、可繼續信奉基督教」的保證。

目前不確定有多少亞美尼亞族會留在納卡。路透社指出，由於擔憂未來，數千名亞美尼亞人已前往納卡地區的機場，尋求離開的可能性；其他人則躲在俄羅斯維和人員那裡，希望可以逃離曾是家園的納卡。俄羅斯國防部21日上午表示，維和人員已經協助5000名納卡居民從危險地區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