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關稅戰朝令夕改　但他的經濟智囊可能比他還瘋

美國總統川普週二戲劇性宣布再調高加拿大鋼鋁稅，同一天又宣布暫時不調。這種「單日關稅戰」對於需要長期規劃的企業投資來說是很糟的狀況，但目前看來將會是川普執政時的常態。然而，川普的經濟智囊團不但沒有緩和作用，可能還有更瘋狂的點子。

在這一系列與盟國撕破臉的關稅戰中，川普似乎是在遵循他提名出任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主席的米倫（Stephen Miran）路線。米倫去年11月就曾撰文說，課徵高關稅對美國人是好事，但顯然不受其他國家歡迎。要讓其他國家吞下美國的關稅戰，就要拿國家安全作為威脅。

這在川普對待加拿大的情況非常顯著。川普撕毀他自己當年簽定的美墨加貿易協議（USMCA），對與美國經濟密切連結的加拿大開徵高額關稅；與此同時，川普還示意加拿大應該成為美國的第51州，並表示美國與加拿大的國界是「人為製造」，可以推翻。美國顯然在以國家安全手段威脅貿易夥伴。

以國安恐嚇作為貿易工具

米倫的說法也可以解釋，為何「川普2.0」目前的關稅大棒主要是敲向加拿大、墨西哥、歐盟、英國與日本這些傳統盟國。因為美國對這些盟國有長遠的安全保障聯盟關係，若想反過頭來要用國家安全做威脅，對付盟國要比對付敵國有力。

米倫的另一個提議也讓市場極度不安。他認為要解決美國目前超過34兆美元的債務與利息負擔，是把所有持有美國公債的債權國叫來美國，在川普的海湖莊園簽訂協議，把所有的美國短、中、長期公債全部更換成100年才要還的超長期公債，誘因是美國可以為這些國家提供安全保證。

這種作法，法國安聯投資（Amundi Asset Management）全球總體經濟主管普拉丹（Mahmood Pradhan）向《金融時報》表示，很可能會被債信評級機構視為「技術性違約」。也就是美國賴帳倒債。

讓投資人不安的是，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也支持這種「海湖莊園協議」，讓美國倒債、美元匯價下跌，恢復美國製造的競爭力。貝森特和米倫認為，這就好像 1985年在紐約廣場飯店簽署的《廣場協議》（Plaza Accord）一樣：當時德國、日本、法國與英國這些對美出超國，同意讓美元貶值，本幣升值，讓美國商品與成本價格下跌，重振美國經濟競爭力。

再來一次廣場協議？

但是《廣場協議》是美國與盟國間的交涉成果，如今，川普在聲稱要兼併加拿大、兼併格陵蘭、質疑美國在北約對歐洲的防衛義務，以及在俄烏戰爭中倒向俄國的作法，讓美國已經破壞了盟國的信任，並持續挑釁撕裂與盟國的關係。歐洲最挺美國的波蘭，川普的親信馬斯克可以直接要波蘭外長閉嘴，叫他「小人物」。

曾在雷根政府任職的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應用經濟學教授漢克（Steve Hanke）說：「在《廣場協議》時期，我們有貝克（James Baker，當時擔任財長）和雷根（Ronald Reagan，時任美國總統）這樣的領導人，他們擅長結交朋友，影響他人，所以他們得到了很多國家的支持。但現在，我真的想不出有哪個國家跟美國的關係非常友好，除了阿根廷。」

漢克補充說：「現在要讓這些國家再次坐下來談判？我的意思是，你能想像中國會同意這種計劃嗎？」

貝森特原本獲得投資人期望，希望以他高級避險基金經理人的履歷，可以對川普踩煞車，成為緩衝與修正力量。但貝森特至少在檯面上完全沒有踩煞車的跡象，他甚至表示，川普的改革很可能會造成一段時間的動盪，示意這是讓美國經濟轉骨所需要的「排毒」。

修改經濟數據，把央行主管換成「聽話的人」

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DOGE）猛烈開除聯邦雇員、猛砍開支，對美國經濟的負面衝擊可能在接下來幾個月於數據中顯現。而美國商務部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提議，美國計算國內生產毛額（GDP）的方式也許應該修改，把政府支出排除在外。這種完全不符經濟界常規的想法，顯然是為了掩蓋DOGE的負面效應。

這種行為很快令人想起在經濟困難期間，中國近年屢次停止發布、「調整」經濟數據的行為。獨立經濟顧問公司（Independent Economics）的合夥人盧埃林（John Llewellyn）向《金融時報》說：「我們已經看到，如果人們對經濟數據失去信心，影響有多嚴重。尤其是看到中國所吸引的外資數額崩盤。」他表示，政府若突然修改統計方法或數字，「人們會認為政府一定是在隱瞞某些事情，經濟狀況可能比看起來更糟糕。」

川普的國家經濟委員會（National Economic Council；NEC）哈塞特（Kevin Hassett）也沒有起到什麼煞車作用，他更常是上電視為川普的關稅政策大力辯駁。而且，當現任聯準會主席鮑爾（Jay Powell）2026年任期期滿時，哈塞特很可能被提名出任聯準會主席，使川普獲得「聽話」的央行主管。

目前，川普的經濟政策看來是跟著納瓦羅（Peter Navarro）的關稅路線前進。現任川普高級貿易與製造顧問的納瓦羅，是強硬關稅貿易政策的擁護者，但在川普第一個任期內經常難以實踐他的觀點，遭到「川普1.0」其他要員的箝制。但如今情況已發生改變，納瓦羅的關稅與貿易報復，是川普上任逾七週以來，真正在川普政府實踐的貿易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