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讓台灣年輕人更親中？《金融時報》調查報導揭驚人真相

國立嘉義女中去年出了一道作文考題「如何和獨裁者談判」，學生寫作的內容令老師們備感震驚：幾乎所有學生都認為台灣必須盡可能避免挑釁中國。英國《金融時報》調查報導指出，台灣年輕人對台灣身分的強烈認同已不如以往，主因之一很可能是中國短影音平台抖音（TikTok）的風靡。

這篇報導以〈抖音是否讓台灣年輕人更親中〉為題，指出抖音在多國都引發疑慮，從散播假消息、令青少年使用成癮、用戶個資可能被送往中國、影響民眾認知等問題不一而足，印度、美國政府更祭出禁令。但抖音是否成為中國的認知作戰工具，對於中國極力試圖併吞的台灣更加重要。台灣如何應對抖音帶來的挑戰，也將成為其他國家的借鏡。

嘉義女中教師朱佁鈞指出，學生們在寫前述那道作文題目時，幾乎一致認為台灣「很弱小」，必須避免對中國構成威脅，「無論他們如何騷擾我們，我們都必須忍受」。

報導指出，台灣年輕人通常是最熱愛本土、最支持獨立的群體之一，但根據台灣民意基金會去年發表的數據，20至24歲民眾已不再是最強烈認同台灣身分的年齡層。報導稱，幾十年來台灣年輕人日益支持獨立的趨勢，也可能正在轉變，許多學者和政治人物認為，年輕人廣泛使用抖音正是主因之一。

台灣的教育工作者和研究人員擔心，使用抖音的孩童可能接觸到的內容看似無害，但會讓他們對中國好感增加、對自己國家反感，他們懷疑這是北京的一種有意策略。

從跳舞影片開始　逐漸推送政治影片

根據財團法人台灣網路資訊中心（TWNIC）發布的「2024台灣網路報告」，台灣使用抖音的人口約22%，但臺灣傳播調查資料庫（TCS）進行的調查則發現，多達44%的小學生使用抖音，國中生的抖音使用率更接近60%，高中生僅略微減少。

據分析，台灣未成年人中，女生使用抖音的比例遠高於男生，許多女生最初使用抖音是為了看舞蹈影片。

住在新北市石碇區的14歲女孩宜安（音）就向《金融時報》表示，她和朋友都很喜歡抖音的舞蹈影片，現在她也每隔幾天就上傳自己跳舞的短影音，並逐漸建立自己的粉絲群。她坦言抖音「令人停不下來」，讓她花太多時間在上面，但她和朋友都否認抖音讓她們更親中。

然而，在台灣民主實驗室的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建立了模仿台灣女學生的抖音帳號，發現看了幾天舞蹈影片後，抖音就開始推薦一些隱含政治意味的影片，包括在西門町進行街訪，引導青少年去比較中國的「民主」與台灣政治體制的弱點。

抖音有利中國內容遠多於其他社媒　恐降低年輕人對中國戒心

台灣民主實驗室研究員Eric Hsu正在進行抖音對台灣社會影響的大規模調查。他表示，抖音未必能讓台灣年輕人認同中國，或同意與中國統一，「但它可能使他們降低對中國的戒心，削弱反抗意願」。

美國內華達大學（University of Nevada）的台灣學者王宏恩2022年發表的研究也顯示，抖音對於支持綠營或藍營的台灣選民沒有明確影響，但對藍綠都沒好感的年輕選民則影響顯著。

他的研究發現，在台灣民眾黨的支持者和中立選民當中，使用抖音者反對台獨的比例明顯高於不使用抖音者。

美國羅格斯大學（Rutgers University）心理學家朱西姆（Lee Jussim）領導的研究則顯示，抖音上有利於中共的內容明顯多於Instagram或YouTube等其他社群平台。研究結果顯示，抖音的重度使用者對中國人權紀錄的觀感明顯較佳，也更想造訪中國。

抖音影片將賴清德貼上「通緝犯」標籤

中研院社會學研究員林宗弘則指出，台灣許多年輕人對薪資停滯、房價高漲等問題對政府失望，中國試圖透過社群媒體強化年輕人的不滿，削弱他們參與政治、改變現狀的信心，並且讓他們對中國產生幻想，「將他們對台灣的不滿投射到那個虛幻不實的中國上」。

TikTok上的一些親中內容甚至包括將台灣總統賴清德套上「通緝犯」標籤，還附上「叛國」及「分裂祖國罪名成立」的字樣。

林宗弘指出，台灣的高中和大學生是第一代抖音用戶，和之前的世代相比，政治參與度更低。他指出，過去幾年，年輕人投票意願顯著下降。他擔心這些年輕人「可能對政治冷感並退縮，這將對台灣的政治未來產生巨大影響」。

朱老師也說，抖音對學生的影響是「大家都退回自己的泡泡裡，越來越不願意也無法聽取別人的想法」。更令人憂心的是「他們沒有準備好與中國抗爭……不覺得我們必須守護這片土地」。

禁抖音　容易嗎？

儘管在台灣早已出現禁用抖音的呼聲，但在野黨則認為政府不應干涉言論自由。

報導稱，從法律層面看，台灣確實有理由禁用抖音，因為抖音並未在台灣設立分公司，而是透過外部行銷公司營運；但台灣法律規定，媒體機構在台灣營運時必須成立合法實體。

法律專家指出，台灣政府可要求網路服務供應商和其他商業合作方停止與抖音合作。但民進黨立委暨認知作戰專家沈伯洋指出，這「在政治上幾乎不可行」，「如果民進黨政府採取這樣的行動，反對黨會立即指控我們限制言論自由」。

Eric Hsu則表示，除了應對抖音這個平台，更重要的問題是「必須找到一種有效方式與年輕人溝通」。他認為，禁用抖音會打破年輕人對民主制度的信任，「一旦我們的社會分裂，民主體制不再被信任，台灣將失去抵抗中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