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伊朗權力結構複雜如九頭蛇　哪些人掌握實權？

伊朗總統萊希19日自亞塞拜然搭乘直升機返國時墜機，今（5/20）確認罹難。萊希被認為是伊朗最高領袖哈米尼的熱門繼任人選；哈米尼高齡85歲，各派系已摩拳擦掌準備爭奪權位，而今萊希一死，似乎確認伊朗菁英階級將加速進入變動時期。

談到伊朗權力結構時，「複雜、不透明」是最常見的形容詞。《衛報》一篇文章用「九頭蛇」（hydra）來形容，《金融時報》則說「連伊朗內部的人都不一定完全懂，何況是世界其他局外人」；本文根據後者報導，介紹這「九頭蛇」的其中幾顆頭供讀者認識。

最高領袖（Supreme Leader）

萊希之死不會立刻為伊朗帶來劇變，因為總統並非伊朗實質的元首，「最高領袖」才有國內外政策最大決策權。總統是民選產生，最高領袖是從什葉派神職人員當中選出，基本上要獲得最高領袖的欽點，才可能勝選總統。

伊朗現任最高領袖哈米尼（Ali Khamenei）是強硬派，拒絕屈服於他心中的「暴虐」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和以色列。他認為伊斯蘭世界在爭取正義的路上應該自力更生，支持伊朗發展自身核武能力，稱這是為了和平。

當對手越線時，哈米尼敢冒著一定程度的風險給予強烈但克制的回應。2020年美國暗殺他推崇的伊朗名將蘇雷曼尼（Qassem Soleimani），他下令對美國駐伊拉克基地發動飛彈攻勢，造成100多名士兵受傷，但無人死亡；今年4月發射300多枚飛彈和無人機回應以色列空襲伊朗駐敘利亞領事館前還提早預告，也是一例。

哈米尼讓強硬派擔任要職，對於他選擇的總統萊希也很滿意，畢竟萊希不像前總統羅哈尼（Hassan Rouhani）那樣經常「忤逆」他。


但哈米尼並不是個獨斷獨絕的領袖。他師從前任最高領袖何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並將何梅尼的指導謹記在心，也就是「政權存亡更重於伊斯蘭教義」。他也會聽取伊朗革命衛隊的意見，即使是非軍事事務。

革命衛隊（Revolutionary Guards）

伊朗革命衛隊是伊朗的影子政府。在哈米尼治下，革命衛隊成為伊朗最強大的機構，衛隊也效忠於哈米尼和他的意識形態。

革命衛隊作為哈米尼在國內和中東行使權力的主要機構，影響力遍及外交、經濟、社會等。對外，革命衛隊扶植伊朗在中東各地區的民兵團體；對內，他們監控、鎮壓反對派和異議人士。

兩伊戰爭時，伊朗武器技術難以和有西方支援的伊拉克媲美，哈米尼讓革命衛隊發展不對稱戰略，尋找各種方法對付常規武力更強的敵人。革命衛隊扶植伊朗在黎巴嫩、敘利亞、伊拉克、葉門等中東各地的民兵團體作為代理人，並與巴勒斯坦的武裝份子交好，同時致力開發飛彈、無人機和快艇。

革命衛隊一些高層和哈米尼一樣，對於全面和以色列開戰抱持非常謹慎的態度，因為這些高層通常是在兩伊戰爭時上過戰場的老將，有些人曾負傷，有些人失去戰友。

一名伊朗高層官員說，今年4月13日伊朗準備朝以色列大規模發射飛彈和無人機時，是革命衛隊、而不是外交部去連絡瑞士大使，請對方帶訊息給美國，傳達伊朗其實無意升高局勢。



專家會議（Assembly of Experts）

伊朗神職人員為最高領袖和其政權提供宗教上的合法性。專家會議是由88名神職人員組成，由他們負責任命伊朗最高領袖，並進行監督，雖然他們從來沒真的監督過。

伊朗神職人員主要集中在庫姆（Qom）和麥什赫德（Mashhad）這兩座聖城，他們多數人對伊朗政府的決策影響力不大，熱衷於宗教研究，關注風俗與社會議題，例如管管婦女應不應該戴頭巾、女性的社會與家庭角色、是否禁止某些音樂、禁酒令要多嚴格等。

數十萬名神職人員在國家贊助的機構任職或讀書，有些更有影響力的神職人員則控制信託基金等。從歷史上看，神職人員本來就會與富商維持緊密的關係，確保宗教不被政權箝制；1979年革命之所以成功，其中一個原因是神職人員和商人都支持何梅尼。

不過，神職人員的地位在民眾心中有所下降。大眾經常將經濟問題歸咎於神職人員，甚至也有神職人員在街頭被襲擊的事件發生。



企業

伊朗主要是國營經濟，仰賴原油出口的利潤，民營公司被刻意邊緣化，免得他們影響力太大、或有政治上的想法。

伊朗政府透過任用親信來控制關鍵產業和貿易，例如是石油、天然氣、石化、鋼鐵、汽車等。食品等一些民生領域確實有私人公司，不過規模較小；科技公司則普遍被認為被政府嚴格控管。

由於各種不透明，貪腐也很嚴重，雖然伊朗高層都說那是個案，不是系統性問題。伊朗政府不時會起訴一些被指控貪腐的名人，但許多國民認為那只是作作樣子。

消亡中的改革派、溫和派、中間派

伊朗改革派、中間派曾有一段相對光輝的時期。1997年以來，這些志士一直想說服哈米尼允許政治和經濟改革，但伊朗前總統哈塔米（Mohammad Khatami）的改革受到強硬派抵抗，強硬派批評那些改革會破壞國家、企圖與西方靠攏。

漸漸的，改革派政治人物被禁止參加總統和國會大選，於是尋求與中間派結盟，支持中間派的羅哈尼。羅哈尼贏得2屆總統任期，2015年與西方簽署核協議，同意逐步停止提煉濃縮鈾，交換西方放鬆制裁。


然而美國前總統川普2018年單方面退出核協議、對伊朗祭出強力制裁。這樣的結果幫助了伊朗強硬派鞏固國內政權，得以控制伊朗幾乎所有政府部門。

強硬派認為，改革派想緩和與美國、中東其他國家的緊張，致力發展經濟、吸引外資，是引特洛伊木馬入關，反而會讓美國有機會顛覆伊朗政權。強硬派主張與俄羅斯、中國建立夥伴關係，稱美國制裁反而能讓伊朗自立自強。

最高領袖哈米尼在伊朗革命前後，都和改革派有往來，但近年都沒有讓改革派擔任任何有影響力的職位，可說已經幾乎把籌碼都壓在強硬派的忠誠上，寄望他們保護他對伊朗的願景、且在他死後還能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