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軍隊、政客背後各有幫派　友邦海地何以至此？

海地近日動亂升級，總理亨利（Ariel Henry）自本月5日起滯留波多黎各，此前他在肯亞試圖說服該國派部隊協助海地恢復治安，連國家緊急狀態和宵禁都是財政部長代理宣布。不僅亨利能否回到海地仍是個問題，海地會否恢復表面上的秩序、或者會完全陷入無政府狀態，都沒人能說得準。

海地為台灣友邦，1957年建立外交關係，1980年代互設大使館。上一次海地高層訪台，是2018年5月，時任總統摩依士（Jovenel Moïse）率國會兩院議長來訪；摩依士2021年7月被刺殺，時任總理約瑟夫（Claude Joseph）與候任總理亨利爭權，最後由亨利在美國為首的外國支持下勝出。

美聯社10日刊出一篇分析，解釋海地之所以走到今天這種混亂局面的原因：

近期的暴亂，是近代政客造成的

海地是1804年推翻法國殖民統治，是第一個以非裔為多數、自主成立的共和國。外界很容易將海地目前的狀況歸咎於殖民主義遺患、長期貧困、濫墾濫伐、歐美干預。

但專家們指出，海地最近陷入的動亂，最直接、也最重要的原因，是近代政客造成的：政客對幫派的依賴太深，讓黑幫壯大。

數十年來，海地一直沒有組成自己的常備軍隊，甚至也沒有足夠的資金可以培養一支夠強大的警察部隊。



聯合國和美國數度干預海地局勢，而海地政府機構誠信不足，經常利用武裝平民來作為行使權力的工具，外力干預也無效，還可能造成更多衝突或帶來其他亂象，後來也就不再派維和部隊這類的人員到來。

海地政府現在極度軟弱，幫派正在取而代之，黑幫首領可以在街頭開記者會，他們也被許多民眾視為國家未來談判的重要利害關係人。

政客與黑幫的勾結是怎麼開始的？

1991年，海地軍方發動政變，推翻該國第一位民選總統亞里斯提（Jean-Bertrand Aristide），聯合國對海地實施了禁運制裁，要求讓亞里斯提復職。

著有兩本海地歷史書的戴博特（Michael Deibert）說，禁運和國際間的孤立摧毀了海地中產階級的基礎。1994年，美國支持的聯合國部隊推翻了海地政變領導人，亞里斯提回歸擔任總統，世界銀行（World Bank）推動了海地產業調整，讓美國稻米大量進口到海地，再毀了海地的農業和農村社會。

失業的少年們湧入首都太子港謀生，結果加入幫派，政客們開始把這些幫派成員當成便宜的私兵。牧師出身的總統亞里斯提也淪落到運用幫派，聲名狼藉。

2001年，警官菲力普（Guy Philippe）發動政變，亞里斯提於是號召來自貧民窟的幫派份子們來護駕，成功擋住菲力普的第一次政變。當時人就在太子港現場的歷史作家戴博特憶述，「保護總統府的不是警察，而是數千名武裝平民」。

於是，各個政客都找幫派合作，多年來皆是如此。黑幫慢慢茁壯，翅膀越來越硬；政客們自己造的業，現在業力爆發。



社會每個要角背後都有幫派

聯合國2004年曾成立聯合國海地穩定特派團（MINUSTAH），擊退不少幫派，直到2017年完全撤出。不過，聯合國部隊也被控在海地進行性剝削、性虐待。

美國維吉尼亞大學政治學教授法東（Robert Fatton）指出，海地唯一透過大選、順利完成2屆總統任期的，只有故總統蒲雷華（Rene Preval）。蒲雷華1996-2001年掌權，2006年再度勝選，擔任總統至2011年安全「下莊」，2017年去世。

法東說，蒲雷華對幫派的立場強硬，讓幫派選擇「解除武裝、否則被殺」，其後的政治領袖對幫派的態度講好聽一點是寬鬆，講白了就是暗地裡和幫派往來。

「海地社會的每個重要人物背後都有自己的幫派撐腰」，法東指出，現在的黑幫動亂不是第一次出現，只是惡化速度更快，「過去3年來，幫派自治的力量越來越大，現在他們自己就是一股勢力。幫派自治的程度擴張到臨界點，所以現在有能力去向政府設定條件」。

「那些創造幫派的人，實際上是創造出一隻怪物，而現在牠雖然還沒掌控一切，但已有能力擋住任何解決辦法」。


黑幫與政客如何傷害國家？

法東指出，這些黑幫和海地政界、商界聯手，透過勒索、綁架、反毒、武器走私來搜刮「地下稅收」，當地充滿各式各樣的犯罪網路。

紐約市立大學皇后學院政治學教授皮耶路易（Francois Pierre-Louis）說，在蒲雷華卸任總統後，幫派、政商極力從社會搾取他們能搾出的每一分錢，「簡直就是開放幫派、開放毒品，這個國家基本上變成一個毒品販運國，幫派不僅增強了權力，還得到國家的保護，就是那些政客在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