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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訪中央山脈心腹「八大秀」— 八通關山、秀姑巒山、大水窟山

    2021-03-03 09:29 / 作者 李俊佑

    圖片
    登頂照。(圖片來源/李俊佑)




    走了十四公里的路,身背十七公斤的重物,這次走訪古道,和三個月前比起來,崩塌處更多,許多原本平緩道路已面目全非,變成險峻的地形。和生命一樣,須臾片刻,物是人非。



    傍晚抵達觀高工作站,各自分頭工作,取水的隊伍出發,而留在山屋夥伴開始料理餐點,我加入打水部隊,沒想到來回路程居然要半小時以上,更別說還要過地形,相當刺激。



    回程時已入夜,突然感到頭頂有陣光源照下,想說會不會遠方有其他隊伍的頭燈或探照燈,抬頭一看,原來是碩大的月高懸天際。



    這一晚,和大夥用餐完畢,知道這只是行程伊始,儘早入睡養精蓄銳。



    凝視八通關



    第二天,走過林道,攀越地形,在玉山群峰環伺下,繞過熟悉的八通關駐在所,駐在所大門正面著八通關山,這是我第二度走訪八通關,站在八通關駐在所遺址前,看著凋敝的石柱,天光在雲層漫舞下若隱若現,昏暗的雲層擾動,冷風颳過林梢,萬籟俱靜。



    遠方的行旅向我招手,雲煙淹沒山腰,我看不出他們面龐,只知道,不管是故人還是來人,彼此都是同路人。



    同伴在草叢中,發現一個刻有龍字的酒杯,我們查不出年代,只覺得它絕無僅有,也許是哪個年代的商隊遺留的器皿。



    我來到人間,從無到有,我從人間走向大山,從有到無,感受到超脫物質之外的灑脫,它無以名狀,至少我不需在乎擁有,也不需惦念失去,此刻,存在必有它的意義。




    圖片
    八通關所在遺址。(圖片來源/李俊佑)




    離開八通關,穿越美若仙境的松針林,以及第三天要入住的中央金礦山屋,沿途皆是緩上坡,但負重仍一日,逐漸疲累,行經杜鵑營地,我們於南營地鄰近水源處取水,不知不覺,抵達大水窟一帶。



    遺世獨立-大水窟山屋



    風是蕭瑟的,池已枯乾,稜線上的樹倒落昏暗的影子,遠處濃霧湧上,海拔三千公尺的草原,碎石與獸骨,像遁入遠古時代,目眩神迷。



    「那就是大水窟山屋!」我多麼興奮,心中夢寐以求的景點,走了兩天的路途,在真正見到她時有份說不出的感動。彷彿相別以久的戀人,重逢後眼神第一次交錯。



    紅色屋頂、白色建築結構,佇立於大草原中,我們慢慢走進,屋內略有燈火,應是有行旅已先到訪。



    向屋內的山友打招呼後,因我們有申請床位,他們挪動位置,一進入屋內立馬卸下厚重的行囊,「你們走哪的」一位大哥問到。



    「八大秀。」「那你們呢?」

    「我們走南二段。」



    聽到這裡,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們,為之敬佩,光四天的八大秀已疲憊不堪,很難想像若有天踏上縱走,是否能撐得下去。



    山友之中,總是一山遠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每次遇見上了年紀的大哥,各個說出經歷往往讓人瞠目結舌,他們走過的路及經歷的風霜,成為我們景仰的標竿。



    但我還是告訴自己,一步一步走,有生之年終會走向心中的香格里拉。



    能一起上山是種緣分,能在山中認識彼此那是上輩子未果的良緣。



    因為高山症的關係,我睡得很早,夥伴們體恤我身體不適,教會我幾招讓自己放鬆的按摩方式,也煮了熱水和熱湯。我闔上雙眼。



    「俊佑!外頭星星好多。」十一點多,我在半睡半醒中,聽見鄰床的友人用氣音對我說話

    「什麼,我要去看。」



    我們戴上頭燈、毛帽,穿上羽絨,緩緩地走出屋外,深怕打擾其他熟睡的山友。



    「天啊!好美。」

    「沒想到霧都散了。」



    美景無邊、月無涯,天地無限,而我如草芥,被眼前的景致震撼,天上的月亮碩大無比,像上帝遺落在天空的寶石,伴隨星空斑斕,遠方偶有時聽見水鹿鳴叫,以為在夢中,但其實我已在實現夢想的途中。



    「大水窟,果真沒有讓我失望,感謝上蒼。」



    清晨,高海拔擾動快速的氣流,聽見外頭狂風怒吼,風撞擊山屋四壁,不知不覺被驚醒。



    啜飲一杯熱拿鐵,大家用鐵鍋煮著蛋餅,等待外頭略有天光,便推開屋門,「好像快日出了。」



    我仍不改本色,聽見前方有美景,則興高采烈想親眼目睹。



    大概是天氣還太冷,沒太多人和我一起走出山屋,望著東方橙黃漸層的天際,恍若與我腳下的草原平行,我走到懸崖邊,雲海湧上四野,動容不已,不一會兒,日光湧上白雲,一斬前方,金黃色在雲海中像是一條通往天際的大道。



    照了數張照片,走回山屋,開始有不少山友們的單眼和空拍機紛紛出動,大家要網羅難得的金色大水窟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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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景象。(圖片來源/李俊佑)




    我走進屋內,嚮導同仁問我:「你會日文嗎。」



    我看向窗邊,那位走南二段的大哥手機翻出幾張照片,照片中有一幅石碑,大家正在解釋刻在碑上的日文。



    「這是哪裡的石碑。」

    「大水窟駐在所。」



    與夥伴拼拼湊湊,約略湊出一些畫面,石碑以日本人角度,記載著原住民殺害日本軍警的事故。大哥繼續翻到下一張照片,原來在日治時期,這裡是日八通關警備道,位於山屋後方的一處土丘,正是台中廳(今包含南投)與花蓮州的交界,當時有一座瞭望台,作為要塞的據點。



    而土丘後方,是我們即將到訪的大水窟山,橫臥在藍天白雲,在日陽的照耀下,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走在雲之上-大水窟山、秀姑巒山



    大水窟山位於山屋西方,早上七點,我們整裝後在山屋面前留下合影,並踏上旅程,直搗中央山脈心腹。



    陽光逐漸向著天頂上朔,褪去中層後,仍顯得熱,途中緩上,一處轉彎,我告訴後方夥伴「你們先走!我要拍個照。」那是群聚於山嵐的白雲,像守護著這篇淨土。



    沿途緩上,大概是高山症狀發作,我卻走得氣喘吁吁,完全無法跟上隊伍,嚮導要我休息一下,預作了預防性的用藥,夥伴也拿出鹽糖,問我還好嗎?



    「沒關係我坐一下。」

    「你有吃丹木斯嗎」



    我點點頭「可是這次特別劇烈,可能平時沒好好休息。」



    「平常身體太緊繃,到了山上反而容易有高山症。」



    的確,我常嘲笑自己,覺得山上揹不夠重,還把山下的壓力揹上山,如此折騰。



    穿越幾次枯枝和樹叢,路程不算難走,不一會兒,便抵達海拔3,642公尺的大水窟山,三角點可遠眺玉山群峰,遠處則是秀姑巒山,也是本日的重頭戲。



    秀姑巒山為台灣百岳中「五嶽」之一,相較於玉山高挺、雪山圈谷的瑰麗、南湖大山的氣勢、北大武山的屏障,秀姑巒傲立中央山脈心腹,要抵達祂必須費時三天左右的路程,為五嶽之最。



    當抵達秀姑坪時已中午,享用午餐之際,也準備輕裝功頂,我把重物卸下,讓大包變得時輕盈,臥坐在一處草叢,烈陽當中,便沒什麼食慾,留了一些話給想念的人,告訴他我要攻頂,會把風景帶回去給你。



    登上大山是一種反思,祂讓身體底達到不了的地方,有些路遙遠可以費盡天數及體力,有些情感則只能放下或遠遠觀望。



    登上大山更不需要逞強,人生有太多事情逞強也得不到,試著每分每秒聆聽內心的聲音,才能到達更遠的地方。



    前往秀姑巒山山頂途中,岩壁、碎石坡、劇烈的陡上,考驗著我,由於高山反應劇烈,每一步都快喘不過氣,頭疼劇烈,吃了止痛藥好了一些,但行動相對遲緩,終於抵達秀姑巒山了,海拔3,805公尺,夥伴說:「恭喜你完成五嶽了!」我則差點跪在三角點前方。



     



    玉山侍衛官-八通關山



    這是旅程最後一天,也是起得最早的一日,由於中央金礦山屋鄰近荖濃支流,又被林蔭遮蔽,體感溫度較冷,記得昨夜赴溪邊取水,水質澄澈無比,倒影月光,無不感到孤寂,人與大自然幾分牽繫,是心靈的依歸,像回家的路。



    星辰高掛,在冷冽的溫度我們穿越樹林,不時有倒木、箭竹、小蘗迎面而來,經過巴奈伊克山屋,山屋前有幾處帳篷,旅人還休憩著。



    抵達八通關登山口,那是一條抖上的路途,在夜中前進,頭燈所照之處,只有與夥伴咫尺之間,那一倆步的距離,我持續跟隨著,小心翼翼,深怕任何閃失。



    約莫六點,對面的玉山群峰以披上金黃色的披風「那一處是玉山南峰,而旁邊就是鹿山了,四大鳥山之一。」」



    在八通關路途中,可眺望玉山連峰,主峰之雄偉,東峰之峻峭,遠處的南峰與鹿山綿延一條弧線,雲掠過山腰,為雄武的山神繫上腰帶,而八通關像隘口的士官,守候著祂。



    西峰緊鄰八通關主峰一旁,下坡後再次上坡,旋即又陡下700公尺,踩點雖多,但快速及無止盡的下坡相當消耗體力。



    我們從八通關主峰、西峰,再回到觀高坪已近中午,夥伴燒了熱水,午餐吃著有酒香的泡麵,便踏上歸程。



    回家,下山回歸繁瑣的日常,回歸失落與孤寂的表裏,大山的風景撫平傷痛,我帶著惆悵走向大山,又帶著初衷重返生活。



    原文出處:登中央山脈心腹八大秀— 八通關山、秀姑巒山、大水窟山,走在雲之上賞無涯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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