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看綾野剛主演的日劇《產科醫鴻鳥》,裡頭有一句由配角大森南朋口中說出的台詞,直指這戲的主軸:「大家都很容易只把焦點放在孩子身上,但其實媽媽比誰都還要努力,卻又得不到讚賞。」
我一直很喜歡這句話,因為它說中了很多母親的心聲。
這齣醫療劇很有意思,它不像一般主流醫療日劇是「英雄主義」。攸關人命生死的手術,對那些扮演著醫生的英雄而言,簡直像一場競賽,疾病是長在病人身上,手術是病人身上在開,那些花俏的手術技巧、緊湊到不行的手術過程,劇情的重點就放在那場「病」、那場「手術」,而不是那個病人。
但是,《產科醫鴻鳥》的重點,始終都放在走進婦產科裡的那個女人──懷著孩子的「媽媽」。
不同於以往的醫療劇,日劇《產科醫鴻鳥》將重點放在進產房的媽媽們身上。
許多人對「母親」的想像,可能還是停留在刻苦耐勞、任勞任怨,面對家庭只有咬牙,若說出一點怨言或是內心的痛苦,就會覺得她怎麼這麼任性,她怎麼這麼自私,因為世俗對於這些媽媽而言,「家庭」就是女人一生最重要,最該用盡全身心去認真經營的事業,一輩子就要為了丈夫,為了孩子無私奉獻。
而《產科醫鴻鳥》的善念,就在於它用心地刻畫了各種女人在生下孩子前的焦慮不安,生下孩子後,不只是單純的喜悅,後續的照護觀念,另一種不安擔憂,這齣戲也說明的相當細心。
但就是這樣一齣平和溫情的醫療劇,受到的矚目程度不高,始終讓我覺得,這是不是也代表著社會大眾──不管是日本或是台灣──對於「母親」的痛苦不夠在乎,始終都無法成為焦點,即使這世上有這麼多媽媽,每天都在這社會裡認真努力面對各種困難及歧視,但是她們的聲音一直傳不出去。
在世俗觀念下,有許多媽媽總需要接受各種歧視與痛苦。(示意圖來源/PIXABAY)
今年九月底,在台灣與日本,幾乎同時出現兩件關於母親的事情:核能流言終結者創辦人黃士修,針對數年前因為震驚台灣社會的「小燈泡事件」而從政的媽媽王婉諭,口口聲聲說她「消費自己已逝的孩子」;竹內結子自殺,許多人懷疑自殺原因為產下第二胎的「產後憂鬱」,也有人直接說她自私「怎麼不替孩子想一想」。
作為男性,我自己是無法真正理解身為母親的各種痛苦,但這個充滿歧見的社會,讓她們擔了太多根本無謂的責任──特別是這些公眾人物媽媽。
如果沒有小燈泡事件,這位媽媽就是一個帶著四個孩子的媽媽,與丈夫一起經營再平凡不過的小家庭,但是,當孩子因為種種問題而喪失生命,這位媽媽發現了這些問題,所以她想投入教育問題、司法改革、社會安全網等等議題,是她的這番作為,讓她不再只是「小燈泡媽媽」,所以攻擊她為什麼消費自己孩子,是一件非常弔詭的事情──她已經不是消費痛苦,而是將這些痛苦揹在身上,成為公眾人物。
而我們始終無法知道竹內結子自殺的理由,但是,就算真的因為「產後憂鬱」,那麼口口聲聲說「怎麼不替孩子想一想」的聲音,就是造成這些憂鬱的稻草之一,因為她是公眾人物,所以要求她維持美好且完美的母親形象,但是,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氣去經營嗎?
孩子當然是這些母親的心頭肉,她們內心的一部份,但是我們是不是也要好好想一想,當我們將一切的目光,只看向弱小可愛的孩子,那些身心遭受多少痛苦,做出多少努力的媽媽,在公眾底下,又有誰去關注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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