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下的經濟：歐洲國家短期勒緊褲帶　俄國苦日子還在後頭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戰爭拖延近5個月，歐洲國家面臨的痛苦及壓力與日俱增。在義大利，有越來越多民眾需要糧食銀行支援，德國官員在開會討論天然氣配給計畫和重啟燃煤發電廠時，還主動關掉冷氣；相較之下，俄國民眾未面臨通膨壓力，莫斯科街頭氣氛悠閒，夜生活依然熱鬧。但是經濟學家警告，俄國的苦日子還在後頭，終將為戰爭付出經濟代價。

德國大型能源公司已要求政府出手紓困，而糟糕的還不僅於此，酪農業者開始煩惱是否有足夠的燃料來消毒牛奶。歐元兌換美元匯率更降至20年新低點，經濟衰退的預測不斷出爐。

種種跡象顯示，歐洲才剛從新冠肺炎疫情導致的經濟谷底爬起來，如今又因為這場衝突面臨能源危機，可能又要陷入經濟衰退。

目前戰爭導致的能源成本增加，看來對俄國有利。俄國儘管因為國際制裁遭受經濟孤立，但是身為全球主要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國，憑著央行的機動調整，再加上應付制裁的多年經驗，盧布的幣值和通貨膨脹都還算穩定。

不過就長期而言，經濟學家預測，俄羅斯就算能避免經濟全面崩盤，仍得為戰爭付出沉重代價，終將因為投資損失和人民收入降低，導致經濟停滯惡化。

歐洲目前面臨的是迫切的短期挑戰，先抑制高達8.6%的通貨膨脹，熬過這個能源短缺的冬天。歐陸高度仰賴俄國的天然氣，如今能源漲價，讓工廠、食物和汽油的成本都非常有感。

能源密集的鋼鐵業和農業首當其衝，如果能源危機繼續惡化，政府為了保護一般家庭用戶不至於斷氣，就會對他們實施天然氣的配給供應。德國慕尼黑市郊皮丁鎮（Piding）一家大型的製乳業者Molkerei Berchtesgadener Land宣布，已經囤積了20萬公升的燃料油，確保渦輪發電機的電力或天然氣供應中斷時，能生產足夠的電和蒸氣來消毒牛奶。

這對他們1800位農夫會員是非常重要的保障，這些會員共計飼養約5萬頭乳牛，每天生產100萬公升牛奶。乳牛必須每天產乳，如果能源供應中斷，牛奶就必須被扔棄。

Molkerei Berchtesgadener Land負責人波特納（Bernhard Pointner）表示，「如果製乳業無法運作，農夫也不能。農夫就只能傾倒牛奶」。

製乳業者平均每小時會使用一個家庭1年的用電量，冷卻2萬個托盤的牛奶。除了燃料，製乳業者還囤積了包裝材料等補給物，以防供應商因為能源短缺斷貨：「我們已經囤了很多東西…..但都只能維持幾個禮拜」。

民眾在餐桌上也很有感。根據消費者團體估計，一個典型家庭今年的糧食費用會比去年增加681歐元（約20680元台幣）。

義大利倫巴底（Lombardy）食物銀行總裁馬爾凱（Dario Boggio Marzet）憂心忡忡表示，「我們在支持的家庭不斷增加」。該銀行聯合了數十個慈善機構，經營慈善廚房，提供基本生活物資給有需要的家庭，今年每個月的支出已經增加了5千歐元（約15.1萬元台幣）。

在法國，在巴黎市郊熱訥維利耶（Gennevilliers）撫養2個小孩的單親母親洛比利（Jessica Lobli）表示，非常注意生活用品不斷漲價，現在已經減少購買牛奶和優格，不再吃知名品牌的餅乾。

洛比利在學校廚房工作，每個月的收入約在1300歐元至2000歐元（約3.9萬至6萬元台幣）之間，她說：「情況會更糟，但我們必須吃才能生存」。

她說，六月的食物預算從平常的150至200歐元（約4554元至6072元台幣），減少成100歐元（約3036元台幣），因為夏天通常吃不多，不過到了九月，必須給孩子買學校用品，手頭會變得更加拮据。

法國總統馬克宏已表示，會推出多項節約政策，例如晚上會關掉公共場合的照明燈光。德國官員也在呼籲民眾和企業要節約能源，下令公共場合的空調必須調整設定。

德國最大的俄羅斯天然氣進口商Uniper面臨高漲的天然氣價格，但依法又無法反映在對民眾的售價上，已向政府提出紓困要求。

荷商安智銀行（ING Bank）總體經濟部門主管布茲斯基（Carsten Brzeski）預估今年年底因高價耗損消費能力，將會出現經濟衰退。歐洲長期的經濟成長將仰賴於政府是否大量投資，過渡成為以再生能源為主的經濟，「沒有投資，就沒有結構改變，那就只能希望一切跟以前一樣，但這是不可能的」。

當歐洲經濟陷入困境時，俄國透過大量的政府干預，穩定盧布幣值、股市和通貨膨脹。俄國的石油在亞洲又找到更多買家，雖然因為西方國家不再光顧，所以必須打折賣出。

此外，俄國在2014年併吞烏克蘭的克里米亞領土時，就已經領教過西方國家的制裁，如今已經建立了堅固的經濟體制，策略就是維持低負債，要求企業在國內尋找更多食物和零件。

所以這次衝突再起，儘管IKEA等國際企業紛紛結束在俄國的營運，俄國也來面臨百年來第一次外幣主權債務違約，但是在莫斯科，並沒有經濟瓦解的跡象，即使「維多莉亞的秘密」、Zara等品牌退出俄國市場，但是年輕人仍打扮得光鮮亮麗上餐館。

全球速食龍頭麥當勞退出後，俄羅斯的山寨麥當勞「Vkusno-i Tochka」（美味就是這樣）賣的食物大同小異，美國知名甜甜圈Krispy Kreme連鎖店也只是換了一個名字，提供雷同的商品。

但在俄羅斯較不富裕的地區，民眾比較有感。蘇沃洛娃（Sofya Suvorova）住在距離莫斯科440公里的下諾夫哥羅德市，已經感受到手頭有點緊，「我們現在不點外賣了。當孩子比較小時，這非常方便，但現在比較少上餐廳，也必須減少娛樂支出，像是音樂會和電影院。我們保留給小孩，但大人必須節制」。

經濟學家警告，目前盧布兌美元的匯率比戰爭前還好，通貨膨脹也在降低，但這是令人誤解的現象，因為俄國政府規定錢不能出境，逼迫出口商將來自石油和天然氣的大部分外匯收入換成盧布，形同操縱匯率。

德國國際與安全事務研究所（Germ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and Security Affairs）俄羅斯經濟專家克魯格（Janis Kluge）表示，俄國的通貨膨脹數據已經失去了部分意義，因為並沒有考量消失的西方商品，而通貨膨脹降低可能也反映了需求減少。

根據政治科學家馬特維夫（Ilya Matveev）統計，2020年，俄羅斯有約280萬人是在外商或混合所有權的公司工作，如果把供應商也列入計算，俄羅斯約有12%的勞力、多達500萬個工作仰賴外國投資。

如今，外國公司可能會找到俄羅斯老闆接手，政府的保護政策和過度供應工作，可減少大量失業，但克魯格警告，「經濟會非常沒有生產力，導致平均實際收入大幅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