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雄將任國防部長 軍系人士：賴清德「文人領軍」最後一哩路仍有挑戰

總統當選人賴清德將在520就職，昨天正式公布，現任國安會秘書長顧立雄將轉任國防部長，將成為史上第7位文人國防部長。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研究所所長蘇紫雲分析，賴清德任命顧立雄出任國防部長，確實是2002年「國防二法」修正後，第3位真正「純粹」文人出身的國防部長，也是第一位從任期一開始即就任的純文人國防部長，這將是賴清德完成推動「文人領軍」目標的最後一哩路，但軍系人士仍有不同意見。

現任陸軍官校校友總會理事長、備役陸軍中將羅際琴，就質疑顧除了職務之外，「有哪項能夠讓所屬可以『景仰欽慕』而心甘情願追隨？」前空軍副總司令、備役中將張延廷也表示，顧立雄是律師出身，而且專長在金融相關領域，但沒有國防軍事上的專業，隔行如隔山，顧立雄要從這方面強化，但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讓顧立雄邊做邊學習，這是最大隱憂。

1987年台灣解除戒嚴、也就是結束軍事統治後，1996年台灣也首次由人民直選總統後，選出的文人總統就職後即為三軍統帥。為了落實「文人領軍」、「軍隊國家化」，因此從李登輝總統任期到陳水扁總統第一任內接續推動「國防法」、「國防部組織法」修法，於2002年3月正式施行，國防體制邁入「軍政、軍令一元化」。



根據國防法規定，國防部設參謀本部，為部長之軍令幕僚及三軍聯合作戰指揮機構，置參謀總長一人，承部長之命令負責軍令事項指揮軍隊。也就是說，過去直屬於總統的參謀總長改由國防部長直接統馭，且國防軍令系統的組織架構，由上而下，確立為總統、國防部長、參謀總長。而「文人領軍」，一直是台灣推動民主改革與軍隊國家化最重要的核心價值。

蘇紫雲分析，事實上「國防二法」修正實施後，軍政軍令一元化，歷任由人民選舉產生的總統，及為三軍統帥已經任用「文人」出任國防部長已有二十多年，因為即使任命的是退役將領擔任國防部長，但他們身份上的確都符合「文人」的要求。蘇紫雲說，只不過現在談的是狹義的、純粹的「純文人部長」，也就是沒有掛過軍階的，這樣界定比較清晰。



蘇紫雲進一步表示，在國防二法修正後、在顧立雄之前，只有蔡明憲與楊念祖兩位屬於純粹的「文人國防部長」，但兩人時間任期都很短，連一年都不到。蔡明憲是在陳水扁任期最後階段出任，國防部長位子上只有85天。至於馬英九任內的楊念祖更短，只擔任6天的國防部長，就因為涉及論文抄襲風波而請辭下台。

有評論認為，即使2002年之後是「軍政軍令一元化」，但蔡明憲與楊念祖兩人並未能掌握實權，蘇紫雲並不同意此一觀點，那只是因為在任的時間過短，未能推動任何改革或政策而已，並非沒有實權。

蘇紫雲說，也因此，任命顧立雄出任下一任國防部長，因為跟新總統任期一同開始，可以視為賴清德的確完成了真正「文人領軍」最後一哩路，也是小英鋪下真正「文人領軍」的第一哩路，是任期一開始就任命，有其實質意義。

蘇紫雲也表示，顧立雄由國安會秘書長轉任國防部長，這是一個延續性的改革，蔡英文打下8年不錯的基礎，軍中對於蔡總統的評價、肯定度蠻高的，蔡英文總統對軍人實質上的尊重，態度上的尊敬，提高現役軍人薪資待遇的部分，還有堅持軍購各項新式武器與國防裝備，的確都為蔡英文總統贏得軍中的威望。



因此，蘇紫雲認為，在此一情況下，將武裝部隊交由純文人部長管理，蔡英文總統打下了基礎，功不可沒，這是無可否認的。

蘇紫雲表示，為了要延續國防軍事改革，賴清德新政府就有幾項障礙需要超越，第一，是延續「蔡英文路線」，準總統賴清德能否在國防自主方面超越蔡英文8年任內的成就，就有賴於文人部長的帶領。如果做得好的話，就能有更好的成果。因為，文人與軍人並沒有孰優孰劣的問題，只是純文人的國防部長，比較不會有軍種的包袱，所以在組織的帶領上，就比較不會有牽絆，例如重大軍事採購上就不會有陸海空軍誰先買、誰後買的問題；這也可以給各軍種一個新的「活水」，大家可以在一個總體的思考，面對外來的威脅，哪些武器裝備是台灣最優先需要的。蘇紫雲認為，這是文人部長最重要的使命跟責任。



蘇紫雲表示，不論是軍事採購或是人事升遷、派職，文人國防部長更可以避免軍種間的競爭。在美國也一樣有軍種競爭（Interservice Competition），這在民主國家中常見的現象，文人部長就可以讓這種軍種之間的摩擦，降到最低。

蘇紫雲進一步分析，因為優秀的軍人太多了，例如曾任國防部長、參謀總長的唐飛，出任陳水扁首任行政院長，能夠用不同思維來管理行政院各個部會的行政事務。曾任參謀總長的嚴德發，也擔任國安會秘書長。

律師出身的顧立雄，由於擔任過不分區立委、不當黨產處理委員會首任主委、金管會主委到國安會秘書長，可以說是史上最「斜槓」的閣員，在蔡英文總統8年任期內多工、多元的角色，顧立雄也發揮不少政策溝通的功能，但也因此被在野立委批評為「萬金油」。

對此，蘇紫雲表示，這部分比較適合從備役海軍上將、國民黨不分區立委陳永康的態度來看，陳永康9日上午得知顧立雄將出任國防部長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表達「對於未來新政府國安團隊～多交流、多溝通、多互動、多支持。」

蘇紫雲認為，陳永康的觀點，已經上升到國家層次的高度，因此，對於未來賴政府如果任命國民黨籍的國安人才，也是樂觀其成的。



不過，面對立法院中執政黨民進黨的席次「朝小野大」，蘇紫雲認為，顧立雄未來上任確實會比較辛苦。但其實律師在執業過程中，常遇到各種疑難雜症的訴訟案，有科技的、商業的，有些是刑事、有些則是民事案件，因此律師的養成過程，就是有多工的應變能力，從這角度來看，律師之所以會成為政務官，第一個方面，是邏輯比較清晰，在複合式的政務問題，能夠理出一個頭緒來。

第二是溝通能力，外界曾有人批評顧立雄的人和不好，蘇紫雲認為那倒未必，因為律師必須具備在與庭上法官、對造律師對話的重要能力，這就是一種溝通。因此，蘇紫雲認為顧立雄應該可以把剛性的溝通，變得比較柔性一點，如此而已。

由於美國二次大戰之後，絕大多數是由文人出任國防部長，甚至不少是來自企業界的高階管理人才，例如1960年代最著名的羅伯特・麥克納馬拉（Robert Strange McNamara）出任美國國防部長之前，曾擔任福特汽車集團總裁，職位僅次於創辦人之孫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時任美國總統甘迺迪（John F. Kennedy）就是看中其運用理性與科學工具等管理長才。美國其國防部長的「管理」角色遠大於其他角色。而台灣在國防二法修正實行後，日常帶領部隊的是參謀總長，國防部長也應回歸政策制定與推動、管理資源、管理人才的主要角色，蘇紫雲同意此一觀點。

蘇紫雲進一步分析，不管是國防部或任何一個部會，擔任部長的條件，要的不是一個細部的專才，而是一個具備管理能力的通才，以具有代表性的美國來說，歷任國防部長的資歷非常多元，有物理學家、企業家，也有包括兩位律師。

因此，在這情況下，任命文人出任國防部長，台灣是走向民主國家正常的道路，不只是文人國防部長而已，台灣已經經過8次總統大選之後，走向成熟的公民社會，每個人都有一個基本專長，到了一定層級之後，就要能夠綜觀全局，包括企業界也是，例如一位總經理可能是出身行銷部門或生產部門，但從部門主管向上升遷時，公司要考慮到的是全盤的管理能力，這就是所謂部長的意義。

不過，不少退將對，對由純文人顧立雄出任國防部長，可能對於防衛台海有負面影響。羅際琴表示：「領導統御，有階級、職務者，可以藉『權勢』發布命令，讓所屬聽命行事；情勢緊急、危殆之際，權勢未必管用（尤其軍法已去），必須靠著領導者的『本職學能』、『跟下屬的情感』，去影響所屬，讓所屬願意聽命行動。」

羅際琴也反問記者：「你覺得顧先生如果任部長，除了職務之外，他有哪項能夠讓所屬可以『景仰欽慕』而心甘情願追隨？」

過去飛F104戰鬥機的張延廷也表示，顧立雄是律師出身，而且專長在金融相關領域，但沒有國防軍事上的專業，隔行如隔山，顧立雄要從這方面強化，但已經沒有時間可以讓顧立雄邊做邊學習，這是最大隱憂。

國安前駐法國組長、復興崗校友會理事長退役上校李天鐸，與羅際琴看法則不同，李天鐸表示，個人看法覺得賴清德選擇顧立雄出任國防部長的決定很好，是個很好的人選。

李天鐸直言，目前觀察檯面上的高階將領，「海軍的將領不行，空軍的將領也不行，陸軍的將領又太本位主義，國防部當然不會進步。」

最主要的是顧立雄在國安會秘書長任職這將近4年的時間，國安體系與美方的交往中，「獲得美方的信任，這就夠了。讓大家看看這個軍隊如何呼口號、打仗。」李天鐸也表示。

在軍方人士內部，對於賴清德選擇顧立雄出任「純文人」國防部長的選擇，也有不同意見，顯見這個重大人事決定，在台海局勢與印太和平遭受中國極權擴張挑戰日益嚴峻的時刻，能否妥善應處，與友盟國家合作、建軍備戰以嚇阻敵人「止戰」，內外皆有重大挑戰亟需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