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床師」很忙　紐時：習近平清洗不斷恐觸及精英階層

美國總統川普上任後，爭議話題不斷，但無論美國人對政府有多少意見，美國政府大體上仍是公開運作的。中國的情況則不然。中國前國家主席胡錦濤在2022年的中共「二十大」會議中突然被帶離，前總理李克強在2023年猝逝，外界至今不知內情。

這樣的情況可追溯至毛澤東時期。1971年，毛指定的接班人林彪逃離中國時墜機身亡，數十年後外界仍不知完整真相。

《紐約時報》指出，中共政權數十年來的神秘不透明，催生出一群「中南海聽床師」，也就是從各種傳言與線索中揣摩政治風向的評論家。

今年夏天，「聽床師」們特別忙，因為習近平清洗了多名他親手提拔的軍政要員。就連政治風險諮詢公司和投資基金也紛紛向客戶提出相關報告，分析習近平為什麼這麼做，又傳出怎樣的信號。

中國政治仍是一個大黑箱，雖然「聽床師」的揣測多不可信，但提出這些疑問本身是合理的。

《紐時》指出，習近平的清洗延續了史達林和毛澤東的傳統，主要是鞏固個人的絕對權威。

智庫「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高級研究員科特金（Stephen Kotkin）指出，史達林在1930年代的大清洗，實際處決了數百名蘇共要員及軍事將領，「這是共產主義最驚人的一點，它會處決自己的忠實信徒」，即使是對黨忠貞不二的人，仍然會因為政權的偏執與狂熱而成為打擊目標。

習近平的清洗雖未如此血腥，仍是自文化大革命以來影響最深遠的整肅。毛澤東當年發起的文革，許多他的人馬都被打倒或邊緣化，包括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

根據中國官方統計，中共2024年處分了88萬9000名黨員，其中包括73名省級或部級以上幹部。史丹佛大學政治學者吳國光估計，自2022年底以來，中共中央委員會約10%的成員已被清洗、邊緣化，或缺席重要會議。

軍隊受到的整肅最嚴重。智庫「詹姆斯敦基金會」（Jamestown Foundation）統計，共自2023年以來，共軍及軍工企業至少有45名官員遭免職。去年6月，中共同時宣布處分兩名前國防部長李尚福與魏鳳和，兩人分別被控貪腐等罪名。

習近平上任以來，長期以反腐為名懲治「違法違紀」官員。在他2022年進入第三個任期，將領導層全部換上自己的親信後，仍未罷休，令外界議論紛紛。

對此，科特金認為主要原因在於偏執多疑。他指出，在威權主義政權中，控制軍隊和執法部隊極為重要，但即使是領導人的親信也有自己的利益和裙帶網絡，對領導人構成風險。

科特金表示，習近平與其他強人一樣，不得不以清洗、改組、讓官員互相告密、操弄對立等手段，來應對這樣風險處處的局面。

歷史模式：治理失敗後　為鞏固權力展開清洗

吳國光在史達林、毛澤東，以及現在的習近平身上，都看到一種反覆出現的現象：獨裁者治理失敗後，為進一步集中權力而展開大清洗。

他指出，史達林發動的大清洗，是在他的農業強制集體化政策失敗而導致嚴重大饑荒之後；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也發生在他的災難性決策引發大饑荒之後；習近平當前的清洗運動則發生在新冠清零政策失敗、經濟下行、爭議性外交手段之後。

吳國光表示，治理失敗和權力高度集中之間，存在彼此螺旋強化的關係，「這個過程裡的關鍵，就是整肅清洗」。換句話說，治理越不力，清洗就越嚴厲；清洗越嚴厲，權力控制就越緊。吳國光將這種循環稱為「史達林邏輯」。

中央黨校退休教授蔡霞則表示，習近平長年藉反腐鞏固權力，乃至修憲取消任期限制、打擊民營經濟等，中共精英都保持沉默，因為這些都「沒有觸及他們的特權」。

然而，整肅持續不斷，加上中國經濟的問題，精英階層可能受到直接影響，蔡霞說：「再這樣下去，黨內精英可能會認為，會垮台的不是習近平，而是共產黨」。

科特金也表示：「這個政權最大的弱點之一，就是精英階層開始產生疑慮的時候。」